宋谨把头发顺在左边，穿着一身里衣披着披风打开了房门，很意外青朔居然还站在门口。
“走吧，回去喝完乳鸽汤就睡觉。”青朔轻轻握住他的手，继而手指插进指缝，曲指扣住。
宋谨跟着他走，垂眸观看交握在一起的手。自把话说开以后，青朔行事倒是越发大胆了。
宋谨破坏掉气氛，突然发问，“你什么时候嫁给我？”
青朔头也没回，待他坐下之后，把早已熬好的乳鸽汤递给他。
“等你真想娶的时候，我就嫁你怎么样。”
宋谨心头一跳，接过汤吹散热气。抬眸通过无数白雾看他，看不清眼底的神色。
宋谨半掩眸子，“青朔，你舍得放弃湘芜的少主之位？你敢叛逃湘芜吗？”
青朔懒散坐在身前，静静望着他喝着汤，“苗疆人确实不能外嫁，倘若你有一天真心想求娶我。即使是把湘芜的一切忘掉，又有何妨呢？”
宋谨轻颤了几下密集的眼睫，索性一口喝完了碗里汤，“喝完了，睡觉吧。”
关于谁娶谁这个话题太过于沉重，两人都不想讨论。如果真到了非要名正言顺的那一天，两人怕是会结仇。
青朔如今这么说，有几分真？又有几分假呢？
叛逃湘芜？
这人哪是说叛逃就能叛逃的？青朔是湘芜少主，他生是苗疆人，死是苗疆鬼，怎么可能叛逃呢？
宋谨背对着青朔躺在床里间，心里到底还是因为他的话而泛起了涟漪。
宋谨伸手摸向自己心口的位置，那里很是奇怪。有一股隐秘的期待，还有一丝喜悦。
喜悦？
宋谨眉头轻蹙了一下，自从见到青朔以外。除去抗拒他们的相同气质外，青朔其实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可宋谨就是觉得奇怪，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人。不会对人心软，也不会对人生出依赖的心绪来。
他的心应该是冷的，除了青珩外他不会对其他人泛起一点情绪的波澜。
可如今，他仿佛有一种错觉，他好像正在慢慢爱上青朔这个人。
青朔第二次给他种的蛊，到底是什么蛊，莫非是……
背后贴上一具火热的胸膛，手自然地搭在腰间，“不是困了吗？怎么还没睡着？”
轻柔地动作和低缓的话语，打断了宋谨的思绪。等他在去想的时候，刚刚的线索断开，随即空白一片。
宋谨闭上双眼，仍由他抱着，“正入睡呢，被你又吵醒了。”
青朔蹭了蹭柔顺的青丝，“那我抱着你睡，晚间的时候你身上像块冰一样。”
“所以那天在松山，真的是我爬进了你的怀里？”宋谨有些不确定，他当时在睡梦中感觉自己身在寒潭，后来又被烈火给包围。
温热潮湿的吻落在颈侧，宋谨不适地抖了一下。
旖旎暧昧的气氛里，青朔低缓道：“当然，我从来不会说谎。”
那个吻从接触的那块地方，传入身体各处。本就不是很困的睡意，现在清明一片。
宋谨面色一红，隐隐觉得脸颊在发热。
青朔半撑着身子，盯着通红的耳尖，伸手去摸了一下，“阿谨也会害羞吗？”
宋谨用手挡住耳朵，遮住了青朔的视线，“困了，睡觉。”
青朔唇角微弯，把他避开耳朵的手按在床上，“刚刚不是还不困吗？现在怎么又困了？”
青朔凑近，贴着耳畔，“阿谨，你睡得着吗？”
浓密的眼睫颤栗了几下，呼吸有些浓重，“当然睡得着。”
“可我睡不着怎么办？”青朔整个身子几乎拢住了他的整个身体。
宋谨睁开眼睛，带着困倦，“困，睡觉。”
青朔伸出手指摸着他的脖颈，“困了就睡吧。”
青朔的手指永远都带着一层冷意，宋谨瑟缩了一下，“冷。”
呼吸洒在耳侧，宋谨躲了一下。青朔躺下身，把他拢在怀里，两人渐渐进入了睡眠。
——
经过青朔的监督和亲自照顾，宋谨单薄的身子越发好了起来，面色带着红润，人也看起来很精气神。
宋谨放下手，抬起眼帘看向远处看书的青朔，“怎么没见到残月宫的人？他们不是应该都贴身照顾你吗？”
青朔指尖动作一顿，书页被立在手指上，淡声道：“残月宫有人，但我不喜吵闹，故而就没来跟前伺候。”
青朔翻动书页，头也没抬，“你嫌太安静了？想要热闹一些？”
“倒也不是，在这里待了快两个多月。除了冬至时不时出现外，我就只在来时见过那些巡逻的人，只是有些奇怪罢了。”宋谨拔动琴弦，悦耳动听的琴音悠远婉转，带着一股肃杀之气。
青朔眼皮子一跳，从容开口，“快临近闹月了，在闹月时保证你会看到另外一番风景。”
“是吗？”宋谨丝毫不在意，继续练着绝杀乐谱，这次杀意无声被化解。
青朔往后挪动了一下，寻了个舒适的姿势，“当然，什么时候骗过你？等闹月一过，我们就启程去歌舟。”
宋谨倒是不在意这些，去歌舟只是早晚的问题。
一人煮茶看书，一人练着琴，看起来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一曲绝杀练完，宋谨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骨，“这记忆找起来怕是有些困难，倒还不如待在你这湘芜，勉去了麻烦事。”
青朔抬起眼帘，手中的书被捏得很紧，和声细语道：“阿谨可是想通了？倘若真是这样的话，阿谨将来反悔时，可是会受到惩罚的。”
宋谨挽了一下袖袍，往火炉边走近，闻言诧异道：“想通什么？我可是什么都没说，你别曲解我话中之意。”
“说出口的话，怎么能否认呢？”青朔尾音勾着笑，声线温柔缠绻。
宋谨给自己倒了杯茶，吹散热气，一脸茫然，“我有说什么吗？我也只是感叹一下而已，你也别太当真。”
青朔捉住刚放下风炉的手，抵了一下腮帮子，“你刚刚说要留在湘芜，我当真了。”
宋谨挑眉，眼底眸光微转，轻轻一挣就把手抽离了出来，“如果去歌舟一趟，我没想起来，那就跟你回湘芜。”
青朔笑意盈盈抬眸看他，“当真？”
宋谨喝了口茶，余韵在舌尖流转，半掩眸子，“当真。”
从来不会许诺的人，如今竟然亲口许下了一个无比真挚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