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啊？”
封磬看着眼前熟悉又陌生的人，有些恍神地喃喃道。
熟悉，是因为他的身上一种故人的气质，陌生，是因为自己从未见过他。
李莲花举起手中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
弯弯的如月牙一般的眼眸流露出清浅的笑意，“以前，是多久以前？”
封磬怔了怔，似乎没想到对方会这么问。
他走到桌子前，甩了下衣摆，也坐了下来。
视线打量着面前一团烤的焦糊，盐还撒了一堆的肉串，眉头狠狠地皱了一下。
这……是能吃的吗？
大概是看不下去肉串的惨状，还有李莲花那乐在其中的表情。
封磬撸起袖子，接过他盘子里剩下的生串道：“我来吧。”
李莲花一边喂小白一边还要烤串，本就忙得不可开交，闻言也乐的自在，便把盘子主动递了过去。
“你来吧。”
封磬也来不及细想两人第一次见面，不问来由，不通身份，怎么就先烤上串了。
眼前的一大堆肉串都快糊了，他手忙脚乱地撒料，翻个。
李莲花默默看着他熟练的动作，不由得赞叹起来。
“那个，你肉串烤的还挺好的。”
“嗯。”
封磬离开了自家主上，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沉默了半天只挤出个嗯字。
“看起来是比我强一些。”
李莲花心安理得地接过封磬手中的串，尝了一口，外焦里嫩。
火候刚刚好。
“你不去做厨子的确可惜了。”
封磬愣了一下，先是没有说话，旋即露出一抹苦笑。
“小时候没有饭吃，在野外烤肉，习惯了。”
“那时候抓只兔子，架在火上，连盐也不撒，也觉得美味极了。”
封磬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对一个只见过一面的小孩讲这种事情。
但话头一旦起了，就很难收回。
“后来，我知道了自己活着真正的使命，开始寻找我的同伴们，还有我的主人。”
封磬拿起一串烤好的肉，撒上一些辣椒粉，思绪陷入了一阵回忆。
“再后来，我就很久没自己烤过肉了。”
“那你找到你主人后，生活过得怎么样？”
李莲花温柔的语气仿佛有种治愈人心的力量，让封磬放下防备地回应道：“主人人很好，为了我们的大业，我每天都在奔波。虽然和以前一样，但不同的是，这一次我有了目标。”
“那封先生觉得，自己可算得偿所愿？”
大抵是觉得李莲花不过一个孩童，封磬并没有太警惕，而是自顾自说道：“暂时还没有。”
“我想创立一个盛世，让那些从前和我一样吃不饱饭的同族们，有一个安稳生活的地方。居有定所，不再流浪。”
居有定所，不再流浪。
确实是个很朴素的愿望。
但李莲花心里很清楚，像他，像封磬这样从小流浪街头，吃不饱穿不暖的南胤后人，才是大多数。
他们失去了父母，失去了从前的家园。
从小孤苦无依。
“你的想法很好，可你觉得，什么样的才算盛世？”
“饿时有粮果腹，寒冬有衣御寒。闲时对月品酒，花前月下，太平安康。”
封磬脑海里勾勒着这样一副蓝图。
内心充满了憧憬。
“是么。可我怎么觉得，当今天下便是如此。若你换一个天下，依旧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流浪街头。”
“只是穿不暖的人从李二变成张三，甚至要付出生灵涂炭的代价。这也算你得偿所愿么。”
李莲花静静地说着，话语不疾不徐，虽没有震耳发聩的箴言，却一字一句，直说到人的心里去。
封磬被问得哑口无言，似乎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可至少……我族人能不再挨饿受冻。”
“哦。也是，最多死一些族人罢了。也不打紧的。”
李莲花仿佛浑不在意地说道：“那些死了的人也合该是运气不好，没机会活着见到你给他们创造的盛世。”
“你……”
封磬这才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小孩，远比他想象得要智慧许多。
寥寥数语中，透露出的城府和大局观竟然是单孤刀都没有的。
“你到底是谁？”
“在下……李莲花。”
“李莲花？是你。”
封磬正觉得此名字如此耳熟，忽然想起单孤刀曾让自己私下调查过他。
为什么。
他会不自觉的走到李莲花的房间里。
对方又似乎了解他的一切？
他有些警惕地看着李莲花，语气突然不似刚刚那般随意。
“你知道些什么？”
李莲花似乎毫不在意他的反应，一边给自己倒酒，一边说道：“我知道的，远不止这些。封磬，南胤已亡百年。”
封磬大惊，猛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手中的剑正要拔出，就被原本坐在那里闲适喝酒的少年一只手挡了回去。
他甚至没有看清对方的动作，手中的剑便已回了鞘。
“坐下。”
封磬愣了一下，身下的小孩明明只有十岁左右，气场却比主人还盛。
他只是说了两个字而已，自己便下意识地想要听从。
真是奇了怪了。
一个小孩能把自己怎么样。
话虽如此，身体却已经诚实地坐了下去。
李莲花拿起筷子，夹了一口菜，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南胤已亡百年，命数已尽，若强行逆天改名，只不过是徒增更多的牺牲罢了。”
“你懂什么，我南胤有至宝之神，能抵过千军万马。”
封磬不服气地梗着脖子争辩道。
李莲花笑了笑，手下意识地摸着自己的胸口。
“你是说……业火痋么。”
封磬脸色一变，再次从椅子上猛地站了起来。
他指着李莲花，像看个怪物一样指着他，你你你了半天，没说出一个字来。
业火痋乃南胤机密，除了他和少数几个核心成员在古籍上见到了这个秘密以外，其他人不可能知道。
“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些？”
李莲花轻咳一声，温和的面孔忽然染上一抹肃正。
“因为，我是南胤观星师的后代，能窥探过去，预知未来。在我所看到的上百种星图中，南胤，都败了。”
“你胡说，我主英明，大有可为，怎会败？”
“单孤刀是吧。”
李莲花说完，故作深沉地摇了摇头。
“毁我南胤命脉之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