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是最后一个。
其他的同门挨完了骂，灰溜溜地拿着自己的论文离开了，走之前给了林清也一个眼神。
那意思是导师的怒气值感觉已经积攒到了一个巅峰，接下来会不会干脆就在林清也身上爆发，就看林清也的运气了。
林清也捏着自己的那一沓论文坐到导师对面。
导师翻开她的论文，半天没有说话。
林清也：“……”
她现在溜走行不行……
那显然是不行的，因为老师一目十行，很快就把整篇论文看得差不多了。
“整体逻辑还是通顺的，但是部分内容还需要细化一下，否则论证显得过于单薄……”
好在导师没有像对前面几个同门一样疾言厉色，看起来对林清也的论文还算满意，“回头可以找找其他比较完善的公约，横向对比一下它们的发展历程，对你的第四章也是一个不错的写作思路。”
林清也乖巧点头：“好的老师。”
她这样看起来太像一个高中生了，尤其是她还带着一个毛线的帽子，帽子上还有一个巨大的白色毛球。
该说不说非常的幼稚，但又和她的长相异常地贴合。
老师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自己的女儿，语气不由自主地就柔和起来，“你这个论文的选题还是比较新颖的，目前能找到的参考文献也不是很多，咱们学校图书馆里不知道有没有关于你这个题目的书。”
“……是。”
“如果没有的话，可以问问你师兄。”
“……”
导师没有察觉到林清也的异样，还在推销自己的得意弟子，“就是上次在餐厅你见到的那个顾时晏，你不是说你现在也在正衡实习吗？”
“……嗯。”
“他们这种等级的律所，应该也是有法律检索软件的，尤其是你师兄现在主攻涉外，手上的资源也不少，你要学会利用资源。”
“好的老师……”
林清也挂着礼貌的笑容，老师说什么她就应什么。
正说着办公室的门被敲响了，林清也下意识往后回头，就看见顾时晏站在门口，一脸阳光灿烂的笑容，抬手冲她打招呼，“学妹好。”
林清也：“……”
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进来目不斜视地走到导师面前，恭恭敬敬地把手上的材料摆在老师面前，“老师，上次走得匆忙，忘记把收集好的材料交给您，所以今天给您送来。”
“好啊，还没谢谢你。”导师爽朗地笑起来，“这种最新的案例很多都没有那么快传到网上，我们这些只搞学术的，有时候还得靠你们这些冲在前线搞实务的律师来给我们提供最新的‘情报’啊。”
“您这说的是哪里话，有各位老师潜心研究学问，才能给我们做实务提供越来越完善的法律制度，你们才是我们最坚实的后盾。”
顾时晏的眼睛亮亮的，笑容非常诚恳。
这样成年人的客套，林清也从来都掺和不进去。
所以她双手交叠在一起，垂眸等着这场social什么时候结束，她好回宿舍接着改论文。
直到导师站起来说了一句，“那这快到晚饭的时间了，咱们一起去学校餐厅吃个便饭？时晏，不会嫌弃吧？”
顾时晏也跟着站起来，起身的时候在身后悄悄拽了林清也一把，“您说的是哪里话，那就让老师破费了。”
然后林清也想要回宿舍默默改论文的心愿就这么破灭了。
比跟上司在一起吃饭更崩溃的是什么？
是跟上司和老师一起吃饭。
而且上司还是个善于推杯换盏的社交老手，更衬得林清也在一旁像个没见过世面的小鸡崽子。
林清也拿着筷子，半天不敢下筷，可着自己面前的一盘炒鸡蛋一星半点一星半点地叨。
小鸡啄米似的。
看得导师都有点担心，“小丫头怎么不吃菜？是不是吃得不合口味？看看你有什么想吃的，再点几份过来……”
更给林清也吓够呛，筷子都来不及放下就连连摆手，“没、没事，现在的菜就可以，不不、不用再点了……”
“可以吗？”导师很怀疑，看那样子是生怕孩子吃不饱，“我看你都不怎么吃……”
“可以，真的可以……”
只可惜林清也的解释在导师眼里显得那么苍白。
顾时晏在旁边看着，突然“噗嗤”一笑。
导师不解地看过去，顾时晏赶紧止住了笑容，清了清嗓子，正色道：“她不是不合口味，是这种时候，想投喂她得这么喂。”
他说着，居然亲自动手给林清也夹了几筷菜放在她面前的碗里。
他和林清也本来坐在导师的左右，顾时晏这动作越过导师，却做得这么自然。
把中间的导师都惊呆了。
左边看看顾时晏，右边看看林清也。
再看看林清也碗里的菜。
顾时晏搁下了公筷，抬了抬下巴示意林清也，“好了，吃吧。”
还转头给导师解释：“小孩儿，不习惯在外面吃饭，不敢动筷子。”
“哦……”
导师被顾时晏今天的平易近人冲击的一下没有反应过来。
林清也确实是不太适应这种社交的场合，但看着碗里的这些东西，还是忍不住红了耳廓。
听到导师拖长了声音，似有笑意地打听：“时晏，怎么回事？对咱们师门这个小师妹，了解的还挺清楚的？”
林清也的耳朵就更红了。
比跟上司和老师一起吃饭更崩溃的是什么？
是你成为了这场饭局的焦点。
顾时晏对这种场合应对自如，“那瞧您说的，都是一个师门的兄弟姐妹，您给我们单独拉一个小群，不就是为了出了社会以后，大家能相互帮助吗？”
“臭小子别跟我打马虎眼，”导师笑骂，“我还不知道你？咱们师门这么多人，没见你对人家这么上心。”
顾时晏以茶代酒，端起杯子跟导师放在桌上的杯子碰了碰，但笑不语。
偏导师不依不饶，继续追问：“你还记得你们那年毕业，有个跟你同级的，清也要是现在见到她也得叫她一声师姐，那时候还跟你表白来着，最后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