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也跟在顾时晏身后，却不是去顾时晏自己的办公室，而是到了李律师这里。
看到顾时晏进来，李律师放下手上正在翻看的卷宗材料，“时晏怎么来了？坐坐坐……”
他一手拉开椅子，一手去拿茶叶，“喝什么？绿茶行吗？”
顾时晏大马金刀地往他办公椅对面的椅子上一坐，拍拍旁边的椅子扶手示意林清也也坐下，才笑笑道：“别客气，我那现在也忙得很，一会儿就得回办公室了。”
李律师也没停，又问了林清也想喝什么。
顾时晏眼瞧着他打马虎眼不准备进入正题，干脆先开了口，“我昨天晚上发给你看的那些消息你都看到了？”
李律师干笑了两声，没说看到也没说没看到。
“你要是不说话，我就当你是看见了，”顾时晏今天根本不准备给他糊弄过去的机会，“都是一个所里的同事，有些话我不好说的太明白，但是这个案子，我的实习律师是肯定不做了。”
李律师见含糊不下去了，终于松了口，呵呵一笑，脸上的皱纹就更明显了些，“看不出时晏还挺护着你这个实习生的……”
“这跟护着不护着没关系，”顾时晏不上他的套，“你不护着你手下的人，你怎么不让你们团队的人接这个案子？是因为怕这个案子把你团队祸没人了吗？”
“……”
李律师尴尬地搓了搓鼻头。
确实，从那天他准备把这个案子收回来，他团队里的实习律师当场就要辞职，他就知道这个当事人可能不是个善茬。
但是林清也不说，也不跟他抱怨，他就闭着眼睛装憨。
反正林清也不过就是一个实习律师，案子做好了，他不过给两句口头上的鼓励，人情是他落着。
就算是做不好，他也能把这个锅全甩到林清也身上去，这种难缠的当事人，他也不想过多接触。
谁能想到顾时晏真能为了一个实习律师杀到他办公室里来，亲自和他谈这件事。
“嗐，我当时接这个案子也没想到他是个这样的人，”李律师也很懊悔，“我不是跟你说了吗，这也是我认识的一个人介绍过来的，说他的案子被好几个律师事务所退回来了，都不愿意接，看看我能不能有什么办法帮帮他，我也是看着他可怜……”
“那你就自己帮他处理，”顾时晏一听就乐了，“他可怜？他骂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可怜。你是事务所的主任，他不敢对你怎么样，对别人可没那么好说话。”
顾时晏看起来笑眯眯的，但态度却很坚决。
坚决不让林清也再继续做这个案子，今天说什么都要把这个卷宗退回李律师手里。
李律师也很为难，毕竟本来就是个人情案，收费不高，标的额又小，这点律师费他做几个小时咨询就挣回来了，实在是犯不着去受这人这个闲气。
林清也坐在旁边一直没吭声，直到手机响起来。
林清也一看到手机屏幕上跳动的“李伟”两个字，脑子都像要炸开了。
顾时晏瞟了一眼林清也的屏幕，劈手把林清也的手机夺下来，绿色的接通按钮往上一挑，电话接通了。
顾时晏点开了扬声器。
“我操你妈都多少天了，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他娘的是被男人睡得起不来了？我的案子你到底给我办了没有？！”
“草你妈你是不是把我的钱给我妈了？！”
更脏的话让李律师这样上了年纪的男人都忍不住深深地皱了眉。
李律师深吸了一口气，很明显在克制自己的怒火，缓和了语气解释道：“年底了，法院有结案率的考量，确实不太好立案，我们已经在积极推进了……”
“去你妈的！”李伟根本不听他的解释，还是张嘴就骂，骂完了又顿了顿。
顾时晏直觉不对，但也来不及了。
电话那头，李伟发出几声猥琐的笑声：“你不是上次接电话的那个人吧？怎么着？也跟她睡过了？这么向着她说话？滋味儿怎么样？紧不紧……”
“你他妈现在给爷滚出来！”
忍不了的是顾时晏。
顾时晏拍了桌子，连手机都在桌面上跳了跳，更别提顾时晏因为咬牙而鼓起的太阳穴的青筋。
看起来像是要把李伟撕碎了。
李伟犹不知自己惹到了什么人，继续发出两声猥琐的笑声，“呦，又出来一个，玩得挺野啊？什么时候加我一个？加我一个我保证以后温柔一点对她，嗯？”
他拖着自以为缠绵悱恻的尾音，笑得猖狂。
富有节奏感和冲击力的咒骂从扩音口里传出来，污染了在场三个人的耳朵。
骂够了还得意洋洋地威胁一句，“赶紧把案子给我处理了，不然我就去投诉你们！我就换律师！”
“那你就换律师吧！”李律师冷不丁冒出来了一句。
能看出来也是被李伟气得不轻，笑呵呵的一张脸成了铁青。
李伟那头静了静，显然是有些慌乱，但从来跋扈惯了，总觉得别人都得顺着他，这次也应该是这样的，所以也只是稍微有一点心虚，转瞬又提起了气势，“哼，有钱都不赚？要不是因为熟人介绍，你当我愿意把这个赚钱的机会给你们？”
李律师大概真的是多年当律师的操守在守着他不要骂人，“这个机会我们不需要，你看谁合适，去另请高明吧。我这边把解除委托的手续发给你，你注意查收。”
说完李律师“啪”一下挂了电话。
与此同时，手机的通话录音功能提示结束。
顾时晏牙根咬得死紧，凌厉的凤眸几乎能飞出刀来，说话间牙齿碰得咯咯作响，“谁让你挂的电话？！”
“算了，”李律师也面色不善，“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他是个流氓，你毕竟是个事务所的主任，还是顾家的主事人，犯不着让他讹上你。”
李律师把手机递给林清也，长长吐出一口气，“清也，把这段录音导出来给我，我得存好了，以防他去举报投诉。”
林清也无言，却也知道自己这么长时间的折磨终于算是结束了。
她把录音发给了李律师存档，离开办公室的时候李律师已经雷厉风行地把解除委托的手续发给了李伟。
顾时晏没让她回工位，看了看外面，不知道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拽着林清也就下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