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
“你少说两句……”
听说了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的人悄悄给那人使了个眼色，“这种时候你提他们两个干嘛呀……”
顾时晏单手支颐，微笑，“是啊，我也想问，你们谁知道陈州和沈挽意的下落，倒是可以给我提供一下。”
这话温温和和的，但谁都能听出里面的火药味。
“……”
“……”
“……”
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卯着自己面前的那些菜下筷子，谁都不敢抬头。
坐在旁边的许文掩唇咳了两声，举杯道：“行了，今天好不容易给时晏约出来，不聊这些不开心的了。”
“是是是，现在想要约顾二爷出来一趟可太不容易了，咱们说这些无关的人干什么。”
“二爷，跟嫂子什么时候领证？到时候咱们去民政局门口给你开车，那必须排面给你和嫂子摆到位！”
“还领证，顾时晏就差把他那张结婚证贴他自己脑门子上了。”许文调侃，阻止了顾二爷又想去掏结婚证的手，“你们还是想好给他准备份子钱吧。”
那天的顾时晏喝了不少，千杯不醉的人到最后也有点醉醺醺的。
檀香浸润了酒香发酵出一种独特的缠绵的味道。
“领导今天到了就是不一样，”旁边有人借着酒劲，大了胆子，伸手搭住顾时晏的肩膀，“好久没看顾二爷喝醉了，今天喝得痛快……”
顾时晏倒是没像他们那样东倒西歪，靠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扒拉开人家搭在他肩膀上的爪子，伸手去搂林清也，“爷跟你们可不一样……”
“爷是有人接回家的人……”顾时晏把下巴放在林清也颈窝里，汲取着她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是吧？老婆？”
不是“夫人”，不是“林律师”。
喝醉了的顾时晏像个要糖吃的小孩子，抱着林清也不撒手。
林清也耳朵有些热，“顾时晏你几岁了？这么多人，你也不害羞。”
“哈哈，是啊，要是我能有嫂子这么漂亮的夫人，我也天天天不黑我就回家……”
“有了家室的人是不一样……二爷，嫂子有没有双胞胎妹妹什么的？也……也给我介绍介绍……”
“二爷可得好好珍惜……要不然，在后面排队的人可多了去了……”
后面说得越来越不像话，许文怕这群人口出狂言，赶紧叫了个代驾把顾时晏和林清也送回家。
回到家糯米糍就守在顾时晏床边上，毛茸茸的一大团，时不时抬头瞅顾时晏一眼，像是生怕这个不省心的铲屎官把自己给呛死了。
“宝宝乖乖，”顾时晏回去就把布偶猫抱进怀里，毫无形象地在床上滚作一团，“给爸爸抱抱……”
说完就往糯米糍脸上凑。
被糯米糍一巴掌打在鼻子上，不大的一张脸上写满了拒绝——
猫猫承受了它这个体型不该承受的重量。
“顾时晏你躺好……”
顾时晏不躺好。
他抱着猫，盯着猫咪海蓝色的眼睛，叹着气，“糯米糍，你妈妈怎么就不跟你一样好哄呢……”
糯米糍困困地眨巴了两下眼睛，求助地看向林清也。
“你行了，”林清也去扯他的胳膊，“躺好……顾时晏！”
话音还没落，顾时晏抱着猫的手一个反转，就擒住了林清也的手腕。
稍稍用力，林清也就跌进他怀里。
糯米糍趁机溜走，顾时晏双臂环着林清也的腰，头埋在林清也的发丝间。
他喃喃自语，又像是在问林清也，“我怎么就捂不热你呢……”
“……”
“明明我已经很努力了，林清也，”他摇了摇头，蹭着林清也的侧颈，“可是你还是不相信我……”
顾时晏很委屈，从来清醒的时候没有这么委屈过。
像一只在外面流浪了很久的小狗，好不容易有人不害怕他威武的长相，把他捡回家了，可是却还是处处跟他保持着距离。
小狗学着听话和温顺，把主人给他买的玩具叼到主人面前，摇头摆尾地邀请主人跟他一起玩，不小心吠叫的时候露出了雪亮的獠牙。
可他的主人看见别人被犬牙伤过，所以无论他再努力，他的主人都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不可能跟他一起。
然后告诉他，想走的时候随时可以走。
小狗就懵了，不知道自己究竟还有哪里做得不好，为什么别的小狗都有主人陪着玩耍，只有他，无论做什么，都只有他一个。
顾时晏搂着她，越搂越紧，到最后似乎想把林清也嵌进自己身体里。
“林清也，你告诉我，我究竟还要怎么做你才愿意相信我……”
“我真的等不了了……林清也……你告诉我……”
“我们两个这辈子，是不是就只能这样了……”
“林清也……十几年前遇到你的为什么不是我啊……为什么……”
“你告诉我我要怎么补上这十几年……”
喝醉了的顾时晏，突然发现自己那么嫉妒躺在医院的无菌仓里的魏南风。
林清也对人连句软话都没说过，可是能为了魏南风，在会所里跪他顾时晏，在医院里跪心里有鬼的谢涛。
林清也的温情都留给了医院里的那个人。
清醒时候的顾时晏还能克制这份不甘心，他告诉自己，林清也和魏南风不过是有着相似的家世，相似的过往，所以不过是高山流水的惺惺相惜。
可是顾时晏醉了，醉到他现在没了多少理智，全凭着本能在行事。
烈火灼烧殆尽了他所有的理智。
这份灼热里，却有一汪清泉自喷发的火山地下涌出来，浅蓝透亮的，取代了火红灼热的岩浆，让顾时晏不至于被焚成灰烬。
“别这样，顾时晏，”林清也清凉的指尖滑过顾时晏的侧脸，“你不会喜欢十几年前那个我的。”
十几年前，她还只是生活在林超群重压之下的一个傀儡。
没有思想，没有对错善恶，只知道畏畏缩缩地在林超群的打骂之中求存。
“顾时晏，我很庆幸，能在现在才遇到你。”
今年的冬天是个暖冬。
林清也把沉沉睡去的顾时晏安顿好，自己走到阳台透透气。
小区的腊梅开了，芬芳不算张扬。
搁在吊椅里的手机亮了一下。
林清也拿起来，开锁，是两个月没联系的妈妈发来的微信消息——
“马上过年了，车票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