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都进屋吧，外面怪冷的。”李春花本就因为顾佳的事烦心，张玉翠又出来甩了这么一出，李春花更没心思多说什么了。
一大清早的哪有那些工夫跟他们置气？老太太还饿着肚子呢。
李春花转身回了屋。
顾佳、顾磊和张秀梅面面相觑也都默不作声的回了屋。
张玉翠大力摔了门，炕上的顾鑫就被吵醒了，语带不耐地说：“一大清早的干啥啊？让不让人消停一会儿啊？”
顾鑫翻个身想要接着睡，被张玉翠一把扯了被子，凉气瞬间席卷全身，顾鑫打了个哆嗦，瞌睡虫全都被赶跑了，坐起来想要扯回被子，却被张玉翠一扬手扔到了一边。
“你干什么？一大早上的发什么疯？”
顾鑫恼火，不给被子就伸手去拽旁边的棉袄棉裤。套上棉袄总算暖和起来，趿拉着棉鞋下地，说：
“还不赶紧生火烧炉子烧炕？一大早上的冷死了。”
张玉翠委屈得眼睛都红了，往凳子上一坐一动不动。
铁蛋从被窝里露出个小脑袋，见张玉翠神色不对，总算是有了那么点长进，没有火上浇油
顾鑫也看出了张玉翠情绪不对，问了一句：“这怎么了？咋还弄这出？”
张玉翠实在憋不住了，对着顾鑫埋怨起来。
“我弄啥出了？我咋了？你咋不问问你们家里人拿没拿你当儿子、当大哥？”
顾鑫挠了挠头，有些烦躁，张玉翠这一阵子消停了不少，还以为不闹了呢，也不知道今天又抽了什么疯了。
张玉翠一看顾鑫这副样子就来气，满脸都写着对自己的嫌弃。张玉翠火冒三丈，音量不自觉地加大。
“分家、分家，原来到头来分出去的就只有我们这一家，人家老三一家走了归走了，拉吧着老二在县里都有买卖了，日子也过起来了。现在顾佳也要跟着老三去首都了。好哇，再过一阵子你爸妈和你奶都得走，都去城里享福了，就剩下我这个傻子，我这个讨人嫌的留在这个破村子里。顾鑫，你到底是不是他们家里人啊？你到底是不是老三亲大哥啊？”
都不用说顾焱了，就顾磊和顾佳他们俩，与顾鑫的差距也开始逐渐拉开，张玉翠心里能没有想法么？她平时藏在心里不说，可一天天的眼看着张秀梅成天大鱼大肉地吃，一个月子坐得跟皇太后似的。
顾磊还嫌不够，整天里给张秀梅从县城往家带好东西，不是奶粉就是包子糕点糖葫芦的，张玉翠看得眼红。
啥家庭条件能这么吃啊？
张秀梅出了月子也没多久，身材也没恢复到以前的模样，张玉翠就听张秀梅抱怨没有衣服穿，隔天顾磊就带回来两件连衣裙，张玉翠这个难受啊，和顾鑫结婚这么多年，孩子都生了俩，别说连衣裙了，一件新衣服也没给自己买过啊。顶多就是扯块布回来，还得子点灯熬油地半夜自己做。
张玉翠越想越委屈，心里早就不舒服了。可谁让自己男人没有人家会疼人呢？
以前还笑话李小红，还觉得顾鑫最起码比顾磊脾气好多了，可现在呢？不是顾磊不好，是因为没有娶对人。
张玉翠不禁在心里想着，顾家三兄弟，那俩都那么会疼人，咋就偏偏让自己摊上了这么一个木头呢？顾磊离了婚再娶就变成了这样，那自己呢？在顾鑫眼里自己会不会也就是李小红的那个角色啊？是不是顾鑫离婚再娶一个也会变好？
张玉翠越想越气。
可单单是顾磊一家也就算了，今早李春花说啥？想让顾佳去首都投奔顾焱？
好哇，这是一大家子都要飞黄腾达了，独独撇下他们这一家讨人嫌的是吧？
张玉翠越说越委屈，眼泪就不受控制地噼里啪啦地往下掉。
哭着哭着还上了头，声音越来越大，眼泪越来越多，还真的收不住了。
顾鑫这么多年也没见过张玉翠哭成这样，一时间还有些愣住了，见张玉翠哭得夸张，好像还真的伤心了，顾鑫干巴巴地说了一句：“行了，你别哭了。”
张玉翠又想到平时顾磊和顾焱哄媳妇的样子，更委屈了，哭声更大了。
顾鑫被张玉翠哭得闹心，抓了抓本就乱糟糟的头发，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去厨房烧火去了。
铁蛋见张玉翠哭成这样，身体往被子里缩了缩，连脑袋一起盖住了，悄悄留了一个小缝让自己呼吸，不至于憋死。
这边张玉翠哭得惊天动地，那边三屋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到呢？
只不过顾焱顾佳和李春花他们都不可能过去哄张玉翠的，也不关心。
只是和老太太睡在一起的顾念念有些坐不住了。
念念看了看一脸平静的老太太，没敢说话。老太太见了念念的忐忑，语气和蔼地说：“想去就去看看吧，那好歹是你妈。”
念念腾地站起身，答应了一声就往外走。老太太的声音又在身后响起，“但是她要是心情不好骂你打你，你别傻了吧唧地扛着，她骂你你就回来。”
“哎，知道了太奶奶。”
念念脚步顿了一下，心里有些难受。
可是念念毕竟是个孩子，哪有孩子恨自己母亲的？听张玉翠哭成这样，念念那么小的心脏怎么可能负荷得了？
来到门口，念念伸出没有戴手套的小手犹豫了一下，没有立刻开门，张玉翠的哭声就想锤子一样，一下一下敲在她的心口，让她难受得几乎喘不过气。
念念的小手已经少了很多茧子，毕竟是小孩子，养了一段时间手已经变得白嫩细滑。
念念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手上，虽是小小的年纪却早已经过于早熟，心里的思绪却是千回百转。
忽然，门被人从里面推开，念念吓了一跳，连忙往后退去。
顾鑫掏了前一晚上灶坑里的炉灰，正拎着桶想要出门倒掉，一开门就看见了踌躇着站在门外的念念。
顾鑫说不上是啥滋味，有点不太好受，连忙把手里的炉灰桶放到一边，伸手想要拉着念念进屋。
可念念下意识的反应让顾鑫伸出去的手愣在了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