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活阎王秦会之
作者:阿得   无极之上最新章节     
  秦会之的嘴巴挺毒的,飞鱼心里想。
  他出来没有穿斗篷,这时候站在门口也觉得冷,于是也缩进了屋子里面在那火盆前蹲下来烤火取暖。秦会之扫了一眼蹲下去烤火的飞鱼,默默地后退了一步。
  不怪秦会之嘴巴毒,这屋子真是破旧,一贫如洗来形容都不为过。但是看那人的穿着,棉袄鼓鼓囊囊的一身,厚实的不行,把人围成了一个圆球,特别是他的肚子,不晓得的以为怀胎七月了。脸色也是红润,一看就是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的人。还有火盆里的炭足足有四块,四块啊!普通人户烧炭谁会一下子烧四块啊,四块还不得分一天烧!真是奢侈!而还是在这样一个看着就掏不出一分钱的家庭,居然能一下子烧得起四块炭,哪里就真穷得住这家徒四壁的地儿?
  再听秦会之说起凌家,难不成他还在查凌源中的案子?
  这人是脑子有坑吗?他自个儿的巴巴的结案了,讨陛下欢心,让‘死去’的江泥顶了罪,最后还泼了脏水到詹士府,现在还查什么查啊,吃饱了撑的吧?
  再说了他查出来又能做什么?真给翻案?这不得让天下人取笑他们大理寺办案不谨慎吗?一天一个样。他实在搞不懂秦会之究竟是怎么想的,要是早就知道其中有隐情为什么会对江泥严刑逼供?而且这案子大多都是秦会之一手操办的,其他人就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怎么觉着……像是一个坑呢?好像就是一个专门坑他们东宫的坑?
  还不待飞鱼吐槽完,秦会之又继续讯问了。“凌家想拿钱封口,你要是不跟我说实话,我让你人财两空。”
  秦会之的威胁从来都不是嘴上说说的,这一点,江泥深有体会。
  他看向手底下的人,也就带上了怜悯之色。
  那人看着秦会之不假辞色的模样也似乎真是被震慑住了。究竟是命重要还是真相重要,他还是掂量得住。
  他费力的扭着脖子看向背后的秦会之,欲言又止。
  秦会之耐心的看着他,以为他会说了哪知等了一小会儿人都还在犹豫。
  嘴皮子上下一碰的事儿,至于这样磨磨蹭蹭吗?
  他嘴巴不耐的向下一撇,耐心都被耗尽了,拿脚踢了踢正蹲着烤火的飞鱼。
  “他还有多少炭,都倒出来烧了。”
  飞鱼一愣,他先是看了看地上烧的正旺的火盆,然后又去看秦会之。
  对方长相艳丽,男生女相,鼻梁比寻常人高,也直挺,一双浅淡的眼眸,就是不说话也看的人心惊胆战。初看给人惊艳之色,再看就只剩下了妖冶,不说是不是活阎王,就是这模样都给人一种这人不是好惹的的直觉。
  飞鱼脚蹲的有些麻了,他稍微抬了抬脚后跟,不明白他还要添炭做什么,难不成他嫌冷?他瞅着他那黑的乌亮的氅衣,看着就厚实,比他这个穿单薄的人好太多了,要是还嫌冷他怎么不走过来烤火?
  秦会之也不明说,就这么低垂着眼盯着飞鱼,漆黑的瞳孔里闪着点微光。飞鱼眨了眨眼,复去看那吭哧吭哧着大嗓子吐息的人,瞬间犹如醍醐灌顶,乐不可支的颠颠儿的跑去找炭了。
  没一会,还真叫他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大袋子的炭,看样子是新买的,没烧多少呢。这冬日里的炭最是值钱,这每斤的价格都快到三文钱了,别说这一大袋子了得好几十斤了,这人也是真舍得买,那给烧起来可心疼死他。
  他费力的拖着袋子出来,在地上划拉出一道长长的黑色的印记。
  等拖到了火盆边上,他拿着火钳往盆里加了两块,然后抬头看了眼那瞪着他,不是、是瞪着他手里的火钳的人,眉头一挑,欢天喜地的继续加。
  见到自己重金花钱买来的炭被这样浪费的加进去烧,那人如丧考妣,嘴唇已经控制不住悲伤的抖动,眼里更是一片凄凉。
  这威胁……别说,还真得劲,秦会之果不其然是个最蛇蝎心肠的人,杀人诛心啊这是。
  火越烧越旺,烤的飞鱼面庞炽热,他后退了几步,才觉得自己不会烤熟了。
  他做威胁状的在人面前开合着火钳,咔咔的声响,像是刀子一样割着悲戚之人的心。
  可,这并不是飞鱼所猜想的那般,秦会之从来不是个良善之辈。
  他从飞鱼手里接过火钳,从火盆里夹出一块烧的通红的炭,动作间,细碎的火星子掉了一地,有点像烟火消失前的落花。
  他夹着炭漫不经心的走到那人面前,从他的脚沿着小腿、大腿,一点点的拿上去,直到停留在人的眼睛处。
  他面色看着淡然而随意,似乎自己做的不过是什么寻常之事。可,这场面,任谁看了都知道秦会之是在对人严刑逼供。
  那人本来还有恃无恐,结果看到秦会之夹着火炭靠近自己,才逐渐生出恐惧。
  他的眼眸里印着通红的火钳以及火炭,似乎下一刻就会落下,把他的眼睛以及脸上的皮肉烧的糜烂。
  刑部乃至大理寺,都有酷刑,只是针对罪名十分恶劣的人才会用,就好比如烙铁之刑。
  炽热的炭烤炙着他的肥厚的脸,明明热的滚烫,却不由得全身都冒出了冷汗。
  他全身忍不住哆嗦,连呼吸都变轻了。脸上已经被烤得难受,似乎已经开始皮开肉绽。
  就连一直压制着人的江泥都有些惧怕的松了手,从捏住他的后劲的手挪到了衣领上。似乎是在远离秦会之手里的火钳。
  秦会之看着人颤颤巍巍的神色一脸淡然,分明一个温文儒雅的世家子弟却给人不出一种温和来,只有邪祟的面目可憎。
  秦会之不松手,就这么烤炙着他已经通红的脸,但他也惧怕着秦会之的松手。
  外边的风呼啸而过,在这不大的庭院里穿梭,留下了一阵呜咽。
  屋子里除了炭火烧的噼里啪啦的声响,再没有多余的声音。
  谁都在屏着呼吸看着秦会之。
  飞鱼从秦会之接过自己手里的火钳后就愣在了原地。他看着那道貌岸然的君子,想到汴京里对他的危言耸听,这一次,没来由的觉得这并非是空穴来风。
  秦会之长身玉立,光风霁月,连谈吐都是字正腔圆,优雅大方。
  “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不是?真要吃点苦头才肯说实话,就得不偿失了。”
  他长长的叹了口气,似乎真是为他惋惜。
  飞鱼在他后边,看得紧张,接二连三的吞咽着口水,这是被吓的。看着秦会之直直的抬着胳膊,手上捏着的火钳距离人的皮肉不过几分之遥,他依稀都能感受到那炽热烤炙着自己的脸。
  说实话,外边传言得再怎么难听,可他还是第一次见到真正动手的秦会之。果然如同传闻里的一样,手段狠辣,是个活阎王。亏他方才还真就天真的以为他只是用炭来威胁他呢,没想到,居然是这样残暴的手段。的确够毒,这样的人要是死了十八层地狱都不敢收。
  那人直直的盯着眼睛上方的炭火,惧怕他落下。紧张而又惊惧的吞咽着口水,豆大的汗珠子从脸上一颗接一颗的滚落。
  “你、你想知道什么?”连声音都带着颤栗。
  秦会之不答反问:“你拿了凌家的钱,你说我在问什么?”
  若非是他手上的动作,单看他的说辞与神色,无人会把他联系到在严刑逼供上。
  “那、那是、那是夫人赏赐的……”他气势稍偌,中气不足,这话也就不那么可信了。当然,在场的人都不信。
  “你真是不怕皮开肉绽啊……”秦会之无奈的叹了口气,他已经给过人机会了,呵,结果人还是软硬不吃。
  他握着火钳的手一松,火炭啪的掉下去,擦着他的袄子,烧穿了个洞,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花,被火燎得焦黄。最终火炭掉在他两腿之间的地上,碎了一地的火星子。
  一身新衣裳,毁了。
  那人没想到秦会之真松手,吓得瞪大了双眼,跟铜铃一样,双腿直打哆嗦,全身无力的往下滑,差点江泥还提不住。
  “没事,你买的炭,够多,咱们烧一天都在有剩的。”
  这是在告诫他,要是不说实话,他的炭下一次就不一定会落地上了,而是落他脸上。
  这样的告诫起到了作用,有的人就喜欢敬酒不吃吃罚酒,偏生是要吃了苦头才愿意服软。
  “我说!我说!我说!大人饶命……”他终是怕了,秦会之就是个蛇蝎美人,看着毫无威胁,只有面对上了才知道他的牙齿有多锋利。
  秦会之终于满意的笑了。
  他一笑,就宛如百花齐放,更像是寒川破冰,看的人心神荡漾。
  他用火钳撑在门框上,歪歪扭扭斜靠着,挑着眉看着他惊慌失措又涕泗横流的模样。
  “嗯,你说。”
  他的声音很轻柔,就好似在跟身边亲近之人说话似的。
  对方已经被吓破了胆,原本心底还在破口大骂,现在却是一点反抗都不敢了。
  “是老夫人赏的。只是叫小的不要多嘴罢了。”
  “赏你钱财,封的什么口?”
  那人面色为难的踌躇了半晌,久到秦会之动了动手里的火钳。那人瞳孔一缩,才又惊慌失措道:
  “咱们老爷是给老夫人杀的。”
  凌源中是给他夫人杀的,谁都没有料到,毕竟,那可是枕边人啊,几十年的枕边人。这要是传出去谁会信呢?如果没有人证物证,那就是空口无凭、胡编乱造。
  只一句话,所有的问题都有了答案。这也不过是秦会之要的罢了。
  他好笑的看着人,有些无可奈何道:“不是,就简简单单的一句话,现在说了不就好了,你看你,非要折腾这么久。”
  他似有埋怨之意,觉得对方耗费了他太多的时间与耐心。丢了手里的火钳,拍拍手上没有沾染的灰尘。
  而看着秦会之松了凶器,那人才逐渐平复了喘息。
  “能饶了小的吗?”他问的小心翼翼,不敢看秦会之,但又不得不看。
  秦会之诚然的点头。“可以啊。”
  他朝人报之一笑,“嗯,我秦会之说话算话。”
  秦会之名讳一出,犹如狂风过境,席卷了他的理智,谈虎色变。
  “你、你、你是活阎王……”他大惊失色,要不是手在背后别着,他似乎都能伸出手指指着秦会之,以来确定他的身份。
  他不可置信犹如惊弓之鸟,这下子浑身的寒毛都立起来了。
  他那胆小怕事的模样逗笑了秦会之,他自得其乐的点头,摸着下巴,喟叹。
  “原来还真有人这么唤我,真是……相配。”
  飞鱼看着这么一幕,只觉得自己浑身的疙瘩都起来了。
  活阎王就是活阎王,就是活着也是阎王。
  那人似乎已经消化了对秦会之身份的惊惧,有些迟疑问:“大人是要小的去翻案作证吗?”
  凌源中死的冤枉,真正的凶手是妻子,而替死鬼还是凌源中的私生子。
  他不过是凌家一个老仆,凌源中死那晚他虽然没有看见事发的原委,但是在凌源中死的第一时间他无意间看见了从案发现场匆匆离开的凌老夫人。
  那时,她似乎是遭遇了什么一般,惊慌失措的逃离了凌源中的院落,一路快步如疾跑,还差点跌倒,身边更是没有一个下人伺候,钗发都散了。
  虽然天黑,但他看得真切,不过他也只是好奇了下,并没有其他动作。
  老爷夫人琴瑟和鸣,不过因为私生子的事情闹过几次不愉快,他只以为这又是吵架了,老夫人才会惊慌失措的离开。他自认身份低微,是没有资格进入老爷的院落的,于是也就没有进屋一探究竟。
  而后在传出凌源中刺杀身亡的消息时,他才终于明白,这究竟是这么一回事,联想到老夫人离开的时间与那般仓惶之色,他才有了答案。
  他在人群中看着老夫人又作伤心欲绝的模样跑去,伏在凌源中的尸体上痛哭流涕。他自以为拿捏住了人把柄,于是想要靠这件事谋一笔富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