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7章 出征人选
作者:阿得   无极之上最新章节     
  低着头的帝王叹了口气,眼睛由于没日没夜的操劳而肿胀起来,自己却不知,他按着肿胀的太阳穴,解着疲乏,指腹由于长时间捏着笔或者是硬纸壳的折子,留下了深红色的印痕。
  “大梁已经多少年没有出过兵了,朕最担忧的,就是他们谁担得起重任。”
  朝廷也不是没有能用的人,可是,谁又能确定这些人就能当得起重任呢。现在对蜀中,他们只能胜不能败,一旦败了,不说对士气如何,就是蜀中那片地就要彻底的从大梁的版图上划出去了,那是先祖打下来的江山啊,若是在他手里丢了,他百年之后如何去见列宗列祖?
  陛下为此愁怀了,那些将军他都已经见过,可到底是派派出去真刀真枪的跟蜀中作战的,且蜀中一向是块易守难攻的地域,需要的是山陵作战的经验,一时间还真不好选出来人。
  不知是看到了什么,陛下顿住了手中的动作,看了一遍后,面色阴沉的丢给了秦煦。“你且看这折子。”
  “说是朝廷里有人同蜀中密谋造反,你说,朕能随意把人用了吗?”
  陛下面沉如水,手里的朱笔都要把纸张戳穿了。
  秦煦看了一遍后,有些心惊。“这消息……属实吗?”
  “还在彻查,你可能不知,谢长柳他提前一日警醒过朕,不过朕却没有当回事,毕竟,他说的是,跟元艻有关。”陛下苦笑,当时他虽然有找人来求证谢长柳所言虚实,可到底是晚了一步。
  秦煦思忖着陛下的言外之意,小心的询问。“您为何不信?”
  陛下自嘲一声,微红的眼眶里带着显而易见的落寞。“他是来报仇的,朕怎可信一个赌徒的话。”
  谢长柳要寻元艻的仇,他会用什么办法把元艻拉下马呢?他在这世间孤苦伶仃,这样的人,最狠,也什么都敢赌,这就是赌徒,所以,他不会轻易的信了谢长柳所言。他平日里说起元艻的时候,平心静气的,好似就是说着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可是,他跟元艻之间隔着深仇大恨,却能在提起他的时候如此冷静,实在是令人胆寒。越是心如止水,越是说明,谢长柳心底对元艻的仇恨达到了一种可控的地步,这比不可控更要具有威胁,因为他心里一定有着别人不知晓的盘算,是那种,一旦出手便是一击致命的打击。
  秦煦摩挲着轻薄的纸张,眼底隐去了晦暗。 “无风不起浪。说不定就是元艻呢?”
  陛下闻言淡淡的瞥了他一眼,像是一种警告。“那也是你的舅父。”
  秦煦笑了,陛下居然在这时候提醒他要认元艻做舅父。他曾经是认的,只要跟他有血脉亲缘的人他都认,可是,他认了后,总有人来提醒他,这些人并不是像自己那般想他的,所以啊,自己的觉得重要的人却是怎么对自己的呢?得不偿失啊。他抬起眉眼,讳莫如深的盯着陛下,眼里有着陛下从未看懂的冷漠。“陛下,储君大忌,就是任人唯亲,这一点您早就教会儿臣了。”
  陛下哑了声,秦煦说的很对,这可是储君大忌。而他之所以这样说,不过也是为了提醒秦煦,他该认的人不是元艻,而是要认清他现在的局势,身边有哪些人,面前又有哪些他不能动的人。
  储君已经成长成了他看不透的地步了,这是他从未发现过的。
  这一刻,陛下开始犹豫,若是,自己把易储之事摆明了,储君当如何呢?他会为了储君之位跟他抢吗?答案或许是显而易见的,可是,他却不敢去想,因为,这个时候的大梁,经不住再一次的波动了。
  “先查~一旦查实,元艻朕会想办法把人处置了。”
  这不仅是在给秦煦一个回复,也是在给谢长柳一个答案,只可惜,现在的谢长柳还在因为陛下不信任自己而困扰该如何把李清持摘出来,叫元艻自食恶果。
  “对于人选,你怎么看?”还是回到了这个话题,秦煦想了片刻,看着陛下御案上摆出来的大印,心里有了一个人选。
  “现在京城里就有一个很适合的人选。”
  秦煦意有所指。陛下思考起来,却并未想到秦煦所说之人。“你说的谁?”
  秦煦顿了片刻,须臾道:“镇北王。”
  镇北王,有着最长的领兵作战的经验,况且,他作为天潢贵胄,比谁都清楚这一战的重要性,他有着其他将士没有的血性、勇毅,更有着其他统帅没有受到的推崇,手底下更是有一群为他出生入死的黑甲精锐,或许在人选上他比谁都适合。
  “不可能是他。”然陛下想都没想的就拒绝了这样一个绝好的提议。他不可能让镇北王去蜀中的,一来,他是手握重兵的藩王,已经有足够大的权利以及军功;二来他现在方开始留质,秦问礼还在他手里,镇北王已经同他疏远,为此对他心存芥蒂,而这个时候叫镇北王带兵,不仅他不愿,镇北王怕是都不会甘心为他驱使。
  他心里不愿意放任这样一个手握重兵的人带走他的精锐,他有所忌惮。
  陛下反对什么,秦煦心里清楚。“除了他,儿臣暂时没有想到更合适的人选。”
  秦煦叹了口气,如今这时候,陛下居然还在犹豫,镇北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人选,可是陛下否决,他也无法。
  陛下却不以为然,他并不以为,这偌大的大梁,连个出征的人选都选不定,除了他镇北王,他手底下有的是人为他浴血奋战。
  两人意见未统一,秦煦跟陛下说了几句关于调查朝廷内部勾结蜀中的嫌疑就离了宫。走出玉清宫后,他望着御宝阁的方向看了许久, 久到,引路的惠音都开始起疑。
  “殿下在瞧什么?可是累了?要去偏殿歇歇?”他顺着秦煦视线的方向看去,那边的方位是后宫一带,也有着一处花园。
  秦煦摇头,未回复就快步走了,看着他步履矫健的完全看不出他还有伤势未愈。
  其实,关于出征的人选,秦煦还有一个打算,那便是他御驾亲征。只不过他还不清楚陛下的心思,他连镇北王都不答应,或许也是不会答应自己去的。
  他虽然不会带兵打仗,可是陛下仍旧可以再派出一名有着军功战绩的常胜将军,一样可以振军中士气,与蜀中的逆贼一决高下。
  之于这个想法,秦煦并不会直接就提出来,他要在陛下骑虎难下的时候站出来,表明愿意身先士卒,他要让陛下在他身上看到希望,要陛下发现,他对他已经无法掌控。他是储君,是未来的天子。
  秦煦人出了宫方才走到东宫门口,飞鱼就从里面咻地一声跃出来了,像只被踢飞的毽子。花盏在后面慌不择路的紧跟着,他以为是飞鱼趁其不备要跑,跟着追出去才看见是冲到了秦煦面前,花盏这才按下了着急的心,又不动声色的折返了回去,不让飞鱼察觉自己是跟着他的,惹他厌恶。
  飞鱼见着秦煦,瞬间委屈劲儿又起来了,泪眼婆娑的盯着秦煦。“您可是回来了,我要去蜀中找我爹娘的。”意思是,您怎么才回来,我可赶紧要出发了。
  秦煦轻轻笑了声,揽过他的后脑勺,带着他往里走。“先别急,我们进去说。”
  飞鱼立在原地不肯动,他充满敌意的盯着里面的刻着浮雕的影壁,似乎里面是道囚笼,会把他困住。
  “不进去,您回来了也不会同意我去的,对吗?”飞鱼知晓他们定然会用以大局为重这句话拒绝自己擅自出京的,是以他现在看着秦煦云淡风轻的态度就有些恼怒,毫不掩饰的就给指责了出来。
  秦煦也不跟他计较,耐心的同他解释,“不对,我同意你去,只是,不同意你单枪匹马的去。”他试图循循善诱,见着飞鱼依旧倔着性子,大有不听他解释的意思,逞着孩子脾气,声音都放软了许多。“那边现在很危险,你父母把你交给了我,我势必要以你的安危为主,所以啊,飞鱼,你要理解你父母的良苦用心。”只要扯出他的父母,总能叫飞鱼冷静些,他虽然嘴上抱怨着他父母不关心他,可最在意的就是他们夫妻。
  的确,听到秦煦说起自己的父母飞鱼冷静了些,只是问的话差点叫在后面偷听的花盏脚下打滑。“那您要给我派兵吗?”
  秦煦听完仍旧一脸柔和,耐性十足的解释。“不是,等我跟你一起去。”
  飞鱼一时吃惊,搭配着脸上要哭不哭的表情很是有趣。毕竟太子出征,前所未有,更何况,他们谁都知道陛下不喜太子,这时候叫太子出征意味着什么?不怪飞鱼往最坏的方向想。
  “您也要去?陛下让您去的?”
  飞鱼语气里带上了怨怼,怎能平白无故的叫陛下背了锅,秦煦连忙解释。“还没有提出,不过,我是有此打算。”
  是他自己的意思,跟陛下无关,或许这个时候,陛下也压根没有想过要叫自己的储君御驾亲征。
  飞鱼犹豫了,他复杂的看着秦煦,似并未明白秦煦为何要让自己置于险境。“那边那么危险、您、还是别……”
  见着飞鱼的为难,秦煦失笑,固然他自己坚持要去蜀中,可这时候却是仍旧会劝自己留下不要以身试险,他都不知晓该说飞鱼是傻气还是太过认真。秦煦拍着他的后脑勺,格外亲昵。“你都不怕,我怕什么。”
  “可是……”飞鱼为难,他虽然叫嚷着要去蜀中,可是他也知晓此时的蜀中是怎样的一个险地,哪里就能叫太子跟着自己一起去以身试险呢。飞鱼不想这般,如是太子出了事,他定然是罪大恶极了。
  见飞鱼仍旧是犹豫,秦煦打断他。“好了,你且先在东宫住着,过两日我请了陛下的命我就带你去。”
  飞鱼该是想通了,可却忽然瘪起嘴,眼里还是发红的,想来方才是哭了许久。“不能快点吗?”
  这孩子的性子一会儿变一个,方才还叫他不要去,现在又催他快点,秦煦都不好招架了。“快不得,陛下不放心我,不会立马同意我的。”
  见此,飞鱼也没有可说的了,或许是对自己扭捏的性子给恶寒住了,他搓着身上由于着急换上的轻薄骑马装感到了一阵寒意,转开话题。“好,惊鸿呢?他有什么好消息吗?”
  “暂时没有,不过没关系,我们也要出发了,我现在就让人备行礼,到时候说走就走,一点也不耽搁。”
  秦煦难道的是如此好说话,什么都依着飞鱼。
  飞鱼眼珠子一转,不打算跟在太子身边,他方才哭过,还扭扭捏捏的,哪里像是个男子汉,平白叫人笑话了去,于是迫不及待的要躲开。
  “那我去喂马。”说着飞鱼就跑开了,再不见方才的阴霾。
  花盏听着脚步声远去,从里边出来。对秦煦不见外的竖起了个大拇指。“您这就劝住了?”
  秦煦不在的那段时间,他好说歹说的都没有哄住飞鱼,几乎是堵着门口才不叫飞鱼给跑了。他是费尽心思,可太子一出手就把人劝住了,真是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秦煦想着方才飞鱼那潸然泪下的可怜样,心下叹了口气,也不知他父母在蜀中情况如何。如今他是哄住了人,可要是结果很不如意,到时候才是棘手。
  “他只是过于着急,不是不通情理。”说完又担心起来。“你还是去看着点吧,他或许会心不在焉,小心他被马咬了耳朵。”
  一说起这回事,花盏也重视起来,连忙跟过去看着了。
  飞鱼小时候喜欢玩儿,什么都能玩到一起去,跟一只虫子能说上半晌的话,还记得有一次他要跟马儿说悄悄话,结果头上挂了根干草,被马看着了,伸出舌头就去啃,不小心给它咬了耳朵,要不是那马驹是秦煦的坐骑,飞鱼都要给它宰了泄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