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周因为喝了酒，或许是坚信王大山与焦明就是他的下家，并没有隐藏什么，拣着能说都说了。

  这其实也是因为王大山与焦明都比较擅长套话，对付这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农村土夫子，还是相当好糊弄的。

  看着差不多了，王大山决定问一些重要的问题。

  他端起酒杯，对老周说道：“虽然大陆古董市场不景气，但周老板的名声在行业里那可真是如雷贯耳。

  以前我在香港的时候就听家中长辈说过，北周南张，北有周夫子，南有张三叔。这周夫子说得就是周老哥吧。

  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就连山本先生都对我说过，你是这个......”

  说完王大山比起了一个大拇指朝着老周挥了两下。

  哪有什么北周南张，什么北有周夫子，南有张三书，又不是盗墓笔记，都是王大山随口编的罢了，无非就是奉承老周而已。

  但老周听了很是洋洋得意，似是真的一样。

  “可不敢当山本先生的称赞，山本先生才真是年少有为！我以前看见山本先生开的小汽车那可真是漂亮，还挂的黑牌照，一看就了不得！”

  老周夹了一片酱肉，一边嚼一边说道。神情很是得意，仿佛那个叫山本的能坐小汽车，他也与有荣焉。

  山本年轻有为，还能坐黑牌照的小汽车。这说明，这个叫山本的年龄不大，二三十岁的年龄才能叫年轻有为。

  再一个就是，黑牌照是使领馆的车，合资企业里使用的进口车辆也可以挂黑牌照，但截止到目前为止，国内还没有一家中日合资企业。

  全国第一家中日合资公司是南通中日力王公司，要到1982年才成立。

  更何况，江苏南通的企业，小日本不可能跑那么远来吉省。

  如果不是合资公司的，那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日本使领馆的。

  可日本国驻沈阳总领事馆现在还没有设立，所以不太可能是领事馆的，极有可能是日本大使馆的车辆。

  如果是这样，那这个山本来头不小，也许享有外交豁免权也不一定。

  日本在二战后一直对中国贼心不死，文物、中药配方、超级种子，甚至连茅台酒的配方都想得到。

  所以说，日本人走私国内的古董也说得过去。

  想到这儿，王大山又说道：“周先生过谦了，山本先生可是出身日本有名望的家族，他都能这么认可你，那说明你的水平确实不一般。

  我对周先生如何结识山本先生很好奇，不知道周先生能否告知我？”

  王大山把对老周的称呼，从老板换成了先生。老周很是得意，略带腼腆的说道：“怎么敢称先生，老周我无非就是一个手艺人罢了，可不敢称先生。

  要我说，人家山本先生，才真正是先生。

  说起来，认识山本先生也是一个偶然。去年的时候，我挖了一个大墓，弄出来一些辽代的宝贝，当时想多卖点钱。

  你知道，我老周也是有十几口子人跟着我吃饭的，生活不容易。

  但是这批宝贝数量不少，又是刚挖出来的，根本就没人愿意要。倒是有两个人愿意要的，可他们总共出价才200块钱。

  十几件东西，其中还有两件金器，光是那个印章都不止200块，于是我一气之下，就带了一件宝贝在皇宫边儿上等待有缘人。

  谁知道还真等到了。

  当时山本先生坐了一辆挂着黑色牌照的小汽车从博物馆门口下来，参观了皇宫，然后就开始逛古玩街。

  我看见了，就主动拿着宝贝打招呼，谁成想，山本先生对我手中的金印很感兴趣，我开价300块，山本先生连价都没还就答应了，当场就给了钱，还是外汇券。

  我见他这么大方，就跟他说还有宝贝，问他要不要。他满口答应，只要东西好，价钱没有问题。

  于是，我就把挖的宝贝全部都卖给他了。

  但是，他说他身份不方便，这些东西暂时不能拿走，他还告诉我，会有香港人联系我，把东西都运走。

  一开始山本先生都是先给钱，然后来人把东西运走。之后又交易了一次，山本先生就不再先给钱了，只是给一两百块的定金，后面来的人再给剩下的钱。

  上个月，山本先生跟着那香港人又来了一次，跟我预定了一批漆器和佛像，说日本人喜欢这些东西。

  他还跟我约定，12月份会有另外一个香港人过来找我，这人我没见过，约定的暗号和之前的一样，就是手里一盒万宝路香烟，让我没事的时候就在古玩街等他的人过来。

  还说以后都是这个人负责跟我联络了。我当然没问题。跟谁交易不是交易，只要给钱就行了。

  为了山本先生要的漆器和佛像，我连着倒了两个大斗，才弄到几件。这不才刚弄到东西，就来古玩街守着。

  谁成想，运气真好，第一天来就看见你们了，这就是缘分啊！真是老天爷保佑，活该我发财！”

  王大山差点一口啤酒喷出来。

  你遇见我了，还错把我们当成收货的香港人，这确实是缘分！

  但绝对不是老天爷保佑，说不定这是阎王让你三更死的节奏，谁他妈的敢让你活到五更天？

  想到这，王大山说道：

  “周老板，咱们等会儿吃完赶紧去看看货，要是货好，绝对不会亏了你！

  我跟周老板一见如故，聊得很开心，学到了不少东西。

  当时山本先生跟你约定是多少钱来着？我要是看着喜欢，再给你加一成，就当我向前辈致敬了。

  希望以后咱们能多多合作，有好东西一定给我留着，别的不敢说，只要货好，钱肯定没问题！”

  “哟，那感情好！我谢谢王老板了，来，我敬王老板焦老板一杯。

  您二位放心吧，只要我有好货，肯定就是你们的，谁让咱们有缘呢？山本先生也是好人！

  咱们喝完就走，我的货你们绝对喜欢！”

  嘿，山本先生还是好人，你这厮真是个汉奸，忘了当初日本人是怎么对待我们的了？

  但王大山不动声色，而是和焦明举起杯子，对着老周一碰，一口气干了。

  然后他又笑吟吟的说道：“周老板，你也知道，大陆最近严打，既然咱们碰上面了，那以后就不要在街上见面了，以防万一，谁知道这周围有没有条子的眼线？

  你给我留个地址，我要是再找你，直接去你留的地址找你，这样有什么话说起来也方便，你看怎么样？”

  “必须滴！那咱们走吧？”

  老周一点没有怀疑，看大家都吃完了，还主动带路。

  王大山和焦明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了嘲弄的目光。

  真是个棒槌！

  然后两人跟着老周叔侄俩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