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最好快点讲，谁知道笑神会不会对我的身体或是灵魂感兴趣，等跟你说完话，我说不定也魂飞魄散了。”

  林恒说着一屁股坐了下来，仔细观看着面前此刻十分安静的男子，阿里曼的样貌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唯一能说道的，只有对方那双透露着无限疲惫的眼睛。

  ‘不会的..他不仅不会对你的身体与灵魂做出伤害，相反他还要好好保护你这个人。’

  阿里曼说着同样盘膝而坐，挥了挥手更改着灵魂之海中环境，一座座金字塔与方尖碑破土而出，沙黄与啫红传递着异域风情，看到这景象，一声长叹便从其口中传出。

  ‘我的家园...’感慨结束，阿里曼面向焦虑的林恒道：

  ‘放心吧，时间上十分充沛，我现在只是一道残魂，与你对话只是念头上的思索，这并不在时间概念之内，无论说的多少，这只在一瞬之间。’

  林恒闭眼吸气，长长吁出后，双手向外摆出，示意对方速速讲来。

  阿里曼点了点头，右手闪电般弹出，林恒顿时毛骨悚然双手快速合拢，直接抓住了其即将刺中额头的手指。

  “我就知道！”

  ‘你知道个屁，在此之前你需要压制邪神的印记，战争与杀戮、死亡与瘟疫、阴谋与欺诈..甚至还有兽人的影子。

  怎么，你难道真想依靠祂们的力量去战胜敌人？你应该知道神明的恩赐从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林恒思索片刻，松开了自己的双手，自己角膜上那三颗闪亮的印记细节越发明显，从最开始的一团色块到现在更像是某种活物。

  阿里曼的手指点在了他的额头，一股清凉贯穿大脑，三颗明晃晃的印记随之褪色，直到像是有另一个图层加盖在了它们上方，模模糊糊。

  ‘这只是单纯的封闭，你若仍予以堕落，妄图依靠祂们的力量对抗敌人，当最终印记完全点亮之后，你也终将不再是自己。’

  林恒仰躺在地将双手放置于脑后，叹息一声十分无奈道：

  “那能怎么办，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吗，拼了老命才到今天这一步，要是没有这那那这的帮助与馈赠，我恐怕活不过两年。”

  阿里曼撇了撇嘴微笑道：

  ‘帝国的医院是有专门的焚化炉，新生儿一旦发现有异变的情况，连带其母亲都将一并焚化，你能到如今这种地步已经是亿万里挑一了。’

  “是啊，没有那些个神明的阴谋诡计，我说不定还能活的轻松点儿...不过一切都是幻想，说吧，这一切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阿里曼开始娓娓道来，他从帝国的历史开始，阐述着那段过去的悲惨岁月，帮他分析那些势力是为何叛逃帝国，当年的那场大战又是为何产生。

  讲到绮丽却又诡异的亚空间，讲述着混沌诸神沾染着现实空间，讲述着至高天的波动，灵能力的本质。

  他讲到灵族的历史，讲述着那些异形组织的划分，方舟灵族、黑暗灵族、丑角剧团，还有新晋势力死神军。

  当阿里曼说完这一名词，便将目光聚焦于林恒身上，林恒感受到了这道目光的力量，他也在串联着所发生事物中的线索。

  跟阿里曼的见识相比，林恒感觉自己就跟小孩子一样无知，在此刻，他终于知晓了万年间的动荡，那双眼睛中也逐渐掺杂起了沉静与哀默。

  “那看来笑神找我想必是跟那个什么死神军有联系？”

  ‘没错，那本位于黑曜石基座上的水晶之书是由笑神亲自撰写的，那是祂的一场名叫《日暮黄昏》的演出，含糊其辞、模糊不堪，那更像是一种缥缈不定的预言。’

  “嗯，灵族特有的谜语人，当然这个银河说明白反而是一种灾难，正所谓天机不可泄露。”

  阿里曼点了点头赞许道：

  ‘没错，’

  “我好像在科摩罗听到过她的名字..谁跟我讲的来着？”

  ‘莉莉丝。’

  “莉莉丝..滚出我的脑子。”

  ‘这一切并非偶然，在你与她产生交互后，艾达拉德方舟灵族的第一先知便做出了某种选择。于是乎，你的命运便与其背后的伊芙蕾尼产生了联系，也就是死神军。

  而还有一位，将你与丑角剧团联系到了一起，阴谋团团长玛勒斯夫人。’

  林恒有些被醍醐灌顶，他在不知不觉中与那些神明的棋子打过了照面，至此，便与那些神明的联系越发紧密了起来。

  “所以，水晶之书中的预言到底是什么意思？”

  ‘灵族的伟大之敌我想你应当已经见过了，而笑神的目的便是抵抗混沌，消灭被灵族催生出而导致灵族毁灭，撕裂现实宇宙而产生恐惧之眼的邪神。他的《日暮黄昏》预言的就是祂消灭那尊邪神的一天。

  但新晋的死神打断了祂的计划，或者说是让祂的预言有了变数，如果未来的死神能够解决伟大之敌，那祂的谢幕演出便成了虚妄之景。

  这是硬币的两面性，是笑神不愿看到的不确定性，所以，他需要另一个变数来抵消死神军的可能，将消灭伟大之敌的机会留给自己。

  而你便是那个变数，你将在祂的指引去解决某些祂不想看到的事情，具体如何我无法得知...但困难的程度将会是你从未经历过的，神明都将死亡。’

  林恒莫名的想起欧米伽大金库意志提到过的，通过网道将自己送往极限星域的西北区域，去面对更为危险的未来，从中获得某种契机。

  “不过这根你自杀有什么关系吗？”

  阿里曼并没有直接回答，他只是伸出自己的手掌，让林恒看向上方蠕动的触须与从皮肉中钻出的绒毛。

  林恒立即心领神会，阿里曼以死换取了期盼已久的自由。

  ‘没错就是你想的答案，我虽然被世人称赞灵能第一人，但我的命运却不在我自己的手中，越明白这世间的本质我越发的能感受到痛苦。

  我也需要一个变数，一个能替我消除我罪恶的存在。我曾面对过伊芙蕾尼，面对过她的死神之力...我的兄弟被对方的力量拯救，但我却没能得到那种力量。’

  林恒有些皱眉，他似乎察觉出阿里曼与笑神计划中的某些联系，艾达拉德、伊芙蕾尼、死神军...

  “我有一种莫名的感觉，恐怕笑神的计划与你的想法有一种不谋而合的匹配感...我现在甚至有种感觉，那就是你的死甚至是你与笑神一起做出的计划。”

  ‘呵呵呵...不谋而合，这个词语还真是贴切，可能吧...时间到了，我这破碎的灵魂也应该就此消散，我的知识，我所收集到的一切都交于你，帮我抹去我兄弟们的诅咒，谢谢。’

  阿里曼的身躯缓缓抬升，漂浮的过程中便化作晶沙飘向那金字塔与方尖碑之中，在寻得一片幻想的家园中永远的沉寂了下去。

  “灵族..死神军..星域西北..到底是什么在等待着我，到底又是什么需要我去争取。”

  林恒自言自语着睁开了眼睛，看向那幽深的穹顶，仿佛容纳了千万颗行星的纱衣缓缓展开，那非人的存在正展现着他如浩瀚星空般的神秘。

  黑图书馆的创建者，丑角剧团的守护者，笑神——嬉高奇。

  ‘可怜的家伙，根本不知道自己拼搏的目标在神明眼中是如此的可笑。伊尼耶德（死神）能办到的事情，那些个存在更是轻而易举。

  但，神明之所以称之为神明，就是祂们无所不用其极，就是祂们被世人称为神性的冷漠。连自己的死都被利用，难道你就不知道当初的法术也是那家伙的计划之一吗...’

  那声音并非高亢，宏伟，听起来其更像是耳边的呓语，让人感觉着这神明并非高高在上而是亲自下凡戏耍人间的捣蛋鬼。

  “那照你的意思，充满感情的你是弱于那几个家伙了？”

  树馆中的回声沉默片刻，随后传来的笑声中又是充满了无尽的落寞。

  ‘是啊..是啊..当年那家伙的诞生毁灭了整个灵族帝国，万神殿最后只剩下一个手掌都不到的三个..当然如果伊尼耶德真的能降生，那将会出现第四个。

  可惜，现在除了我之外，现存的灵族神明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不是完全之躯，所以为什么不听我话呢，为什么不...’

  笑神似乎是意识到了自己有些失态，立即嬉笑着鞠躬道歉，林恒只觉得对方说的很对，祂与其他神明相比缺乏了相当多的神性。

  “当初你想让我解决的阿里曼，现在也算是身首异处，就算有逃脱的灵魂，对方想要东山再起恐怕也不是那么容易。现在你我之间并没有明显的冲突，让我离开，还是需要我继续完成某事？”

  笑神摩挲着自己的冗长下巴，静静思索着祂的计划，但林恒不觉得对方没有提前构思好，身为谜语人的神明，祂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的和盘托出。

  而事实确实如他所想，笑神大手一挥，绚丽的星光翩翩雨落，祂旋转祂跳跃祂双手合拢用两根手指指着他哈哈大笑道：

  ‘你也是个棋子，只不过是有机会站上顶峰的那个..嘻嘻嘻嘻，可惜结局并不一定是所有存在喜欢的那种。

  混沌是我们永远的大敌..大裂隙的展开虽然屏蔽了帝国两端，但是却也让座上存在变得更为活跃，那家伙只是在隐忍，一旦出手必将摧枯拉朽。

  而现在还不是到达泰拉的阶段，你还没有成为真正的承接者，你还不够格，你还需要提升。’

  又是那种没头没尾的谜语，但这一次林恒似乎能察觉出其中所蕴含的关键。

  “你怎么知道我要前往泰拉..你跟帝皇达成了什么合作！”

  ‘嘻嘻嘻嘻，我不告诉你！就不告诉你！你自己猜去吧！嘻嘻嘻嘻。还是跟你说吧。

  你还缺少一种东西，你还缺少真正开门的钥匙，去极限星域西北区域吧，那里有你需要的东西..看你运气了..嘻嘻嘻嘻嘻，神明强加的运气怎么可能会差。’

  “说明白点儿！为什么你也想让我去西北区域？那边到底有什么？”

  一切都被串联了起来，笑神的话语侧面证明了阿里曼并没有说谎，而大金库也曾提到的区域，连神明都点明关系，到底是什么...

  ‘有什么？嘻嘻嘻嘻，契机啊当然是，成神的契机！’

  林恒的眼睛睁大了，因为他回想起了遭遇奸诈邪神的那一次，对方也曾提到了帝皇成神的契机，而现在，难道说帝皇与灵族联手，想要再取得新的神位？

  ‘靠自己去吧，有些事情还是少不了的，命运的丝线拉扯着你的足迹，不到时间你是回不去的，更何况..谁会是那控线之人呢？’

  “什么控线不控线的，那个契机的本质是什么？是阿里曼曾面对过的死神之力吗！”

  林恒继续发问，但一脚迈出后凭空出现的网道便将他包裹，那一声“艹你..”还在高耸的穹顶上盘旋，他人便于黑图书馆当中完全消失。

  ...

  安静的黑图书馆中，各剧团的丑角演员们互相审视着难以见面的同僚，等待着他们的神明发出神诏。

  笑神摆了摆动自己脸上那永远微笑的长嘴面具，被其收起的水晶之书便缓缓降落到黑曜石基座上。

  翻开的书页吸引着所有丑角们的目光，他们不敢上前仔细观看，只偏着脑袋，斜着目光，拧着身子，尽可能的窥探那隐秘的未来。

  在水晶之书的绯面，那上方闪耀着光芒的存在，如果仔细看下去，那变化的面庞会跟消失的林恒有三分相像。

  林恒被人套上了绞索，而动手的人却是另一个他，那是冷漠的阴面杀死了悲悯的阳面。

  而阿里曼也是在看到这场景后，才做出了真正的选择。

  因为他知道笑神的预言与伊尼耶德的诞生有底层的冲突，所以，要么是耶尼得成功诞生灭杀掉所有神明，进而拯救灵族。

  亦或是，笑神可以通过祂的办法，诞生另一种形式的神明，而祂也可以继续守护着自己的梦想，成为一个不想成为神明的神明。

  “帝皇..老伙计，虽然我知道你的真名，但...现在的你恐怕只有这一个称谓了吧...”

  穹顶上传来了一声哀叹，那些个丑角们纷纷跪地沉默无言，在他们低头虔诚之时，穹顶中似是有双黄色的眼睛则看向了中心的舞台。

  “你叫塔拉辛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