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李修，向影觉得这事不对，但是为了活命，他能硬着头皮接受这个选择。

  可是杀害一个无辜的残疾人（苏小雅）。

  这个超过了他的底线。

  向影脑子一热，就扑上去抱住了钟慈。

  做完这个动作，他就后悔了。

  拦着钟慈一个人有什么用？

  还有这么多人呢！

  向影拦着钟慈摔在地上，第一时间就抱住了头，生怕有刀子、子弹落在脑袋上。

  然而，向影等了许久，也没感受到疼痛，忽然，感觉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抬头，就瞧见钟慈眼神复杂的看着他，问：

  “你还打算抱我多久？”

  向影听到这话，猛地从地上跳了起来，上下摸索自己的身体，发现没有缺胳膊少腿，这才松了口气。

  再抬头一看，瞧见三四十名围杀李修的“同伴”，如同下饺子一样，噗通噗通从各种楼顶上掉下来，他放下的心，再次悬了起来。

  “你叫什么名字？”

  来自背后的声音吓得他一哆嗦，整个人跌坐在地上，向影扭过头，怔怔的望着站在身后的李修。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这位「英雄」。

  向影看不出李修的等阶，也感知不到他的超凡力场，可是不知道为何，面对李修时，他就是难以克制的自心底涌现出恐惧。

  当他仔细揣摩这份恐惧的源头，却发现，并非是来自力量、名气上的差距，也不是因为之前死亡的“同伴”。

  而是源自暗杀李修时产生的心虚。

  向影有种在寺庙道观，跪拜在神佛面前的感觉。

  见向影呆呆看着自己，李修摇摇头，转而看向了钟慈。

  “队长……抱歉。”

  听到这个称呼，李修眼中的冷漠淡去了些许，他沉默片刻，说：“解释一下吧。”

  钟慈沉默片刻，说：“没什么好解释的，我自不量力的想要暗杀您，仅此而已。”

  他说着，单膝跪地，低下头颅，举起手中长剑送到了李修面前。

  俨然是要李修拔剑杀了他。

  就像李修之前感受到的，钟慈是在求死。

  李修自他手中拿过长剑，剑刃出鞘，笔直、锋锐、厚重，一如钟慈的性格。

  这时背后传来细密、快速的脚步声。

  是安元市特事局的外勤人员，察觉到老小区的力场波动，赶紧派遣了人员过来。

  自向影等人发动袭击到外勤人员抵达，全程只用了不到两分钟。

  这是因为特事局清楚老小区对李修来说意味着什么，早早就在小区周边安插了一支护卫小队。

  只不过向影等人使用了特殊的禁忌物品，隐匿行踪，这才让他们摸到了老小区内部。

  带队的是李修的熟人，重炮手·雷龙。

  他急匆匆的跑过来，看到一地的尸体，有点不好意思的说：“看来我们来晚了，你已经都把问题解决了。”

  “一群被蛊惑的傻子罢了。”

  李修瞥了眼钟慈，“还有一个渴望死亡的疯子。”

  他用手指轻轻一掰，将钟慈的长剑掰断。

  李修把断刃丢到了钟慈面前：“我知道你在求死，但是在我看来，那个永远热忱，永远冲杀在一线的钟慈，的确已经死了。”

  钟慈捡起断刃，低着头，沉默不语。

  护卫小队带走了钟慈和向影，他们接下来将会面临审判。

  因为在最后关头，他们没有真正动手，大概率会被判个袭击未遂，在牢狱中度过几年的人生。

  前提是那时候人类还没有灭绝。

  “这个钟慈……也是个可怜人。”雷龙说。

  李修注视钟慈被带走的背影：“他的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雷龙叹了口气，为李修介绍起来。

  钟慈的双亲死在了宙斯降临的灾难中，之后他以泪洗面，痛苦万分，明白了比起杀敌，比起强大，他更在乎家人。

  直到观音降临，他靠着许愿复活了自己的家人。

  “然后……”

  雷龙抬眼看向李修，“你就杀了观音，所有的愿望成为了泡影，钟慈再次亲眼见证了自己的双亲死亡。”

  两次目睹了父母死亡，钟慈心如死灰。

  他恨李修杀了观音，破灭了他的美梦，但他更憎恨这个世界，憎恨弱小的自己——

  若是自己足够强大，父母也不会死亡。

  听完雷龙的叙述，李修心中百感交集，千言万语最终成为一句话：

  “众生皆苦啊。”

  雷龙重重拍了拍李修的肩膀。

  “虽说和你比起来我就是弱鸡，但是，如果想你找人喝酒、聊天，我还是挺擅长的。”

  他看出李修的压力太大了。

  “好。”

  雷龙收队，带走了一地的尸体。

  等人散去，李修收起了力场屏障，在小区里遛狗、散步的大爷大妈们恍然回过神，压根没发现半点异常。

  直到有人发现李修。

  “哎呀，小李回来啦！这是……小雅？她这是咋了？”

  李修对熟悉的阿姨、大爷们微笑打招呼，也没有过多解释，推着苏小雅来到了老楼下面。

  他背起苏小雅，慢慢走上了台阶。

  走到五楼的时候，他看到王奶奶家的门开着。

  李修往里探头一看，恰好与一双陌生的眼睛对视，随即就看到对方的衬衫、西裤，以及挂在脖子上，属于房地产销售的工牌。

  “这房子要卖了？”李修问。

  销售小哥不认识李修，以为他是路过的普通邻居，递过来一支烟，李修摆手拒绝。

  销售小哥凑过来，小声说：“这房子的老人不是……那什么了吗，儿子觉得睹物思人，太过难受，前段时间就挂牌，想着把房子出售掉。

  本来听说是凶宅，房子一直没人看，这不没多久就世界末日了，看房子的人才渐渐多起来。”

  李修诧异的问：“都要世界末日了，还有人买房？”

  “就因为要世界末日了才买，现在多便宜啊。世界末日了，钱留着也没用了，不如买个房子。要是真末日就算了，要是没有……那不就大赚一笔了。”

  李修点点头。

  没想到王奶奶的老房子也要卖掉了……李修想着。

  房间内走出看房的客人，销售小哥继续去为他们介绍。

  李修继续上楼，回到了自家的老房子。

  屋子里空空荡荡，父亲的灵魂是在别墅区住着，这间老房子已经很久没人住了。

  李修把苏小雅轻轻放在沙发上。

  随后自电视柜下方拿出一个盒子。

  这是李修在特事局领到第一份工资，给苏小雅买的礼物，他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金项链。

  他本想在苏小雅生日时送给她，可是每次要么是在天庭，要么是在战斗中，总是错过，一直没有送出去。

  李修拿出项链，帮苏小雅戴上。

  “真漂亮。”李修说，略带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