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寒寒对母亲的疏离
作者:余兆兰   没有香味的花朵最新章节     
  为了迎接长子的到来并在家陪伴他,向公司告假的韩璐璐大清早专程开车外出采购他爱吃的水果蔬菜,又在保姆小芳的帮助下将为他准备的向阳的卧室书房清扫一新,却没料到她迎来的只有孩子的父亲方文山。

  “他没在家吗?”进门后他冷冷的问道,以特定的第三人称指代情敌程伯月。

  当着保姆孩子们的面,客气而又冷淡的将他让进大客厅里坐下来,韩璐璐勉强的为他倒茶,一边回答:

  “公司里不能没人主持日常工作,况且上午他在外面还有客户的应酬。”

  他心不在焉的喝着茶轻轻点头,注视着爱子方鸿源摇摇的向他们走来,依然难掩严厉之色。

  汲取昨天的教训,韩璐璐连忙吩咐小芳带领孩子们去楼下的小区花园里玩,一边明知故问的对他说:

  “寒寒怎么没来呢?”

  “临出门前,他自己不愿来了。”

  “是你不让他过来吧!”

  “孩子大了,有手有脚的,又正处于青春叛逆期,你以为我能随意左右他的行为吗?”

  璐璐将信将疑的低下头来喝茶,却听他忍不住讥讽的笑道:

  “如今我们还是合法夫妻,你在这里却俨然是女主人的姿态,让家里的保姆或左邻右舍看到会怎么想呢?”

  “他们爱怎么想怎么想!”

  “别人或许你不在乎,寒寒的想法你也不在乎了吗?他渐通人事,这时候你不该给他树个道德标杆吗?”

  “在你看来,我是不道德的女人吗?”

  方文山沉吟不语。

  她倍感羞耻的愤慨高声道:“既如此,你不赶快签字离婚,摆脱我这个不道德的女人,你还等什么?当年我劈腿于程伯月时,我在你们方家人的心目中就已经不配为人;现在你们当然可以将我这些年的德行一五一十的倒给寒寒知道,让他彻底离开我!”

  “他既不聋也不瞎,你的所作所为还用得着我们对他说吗?孩子自有明辨是非的能力,岂是我们可以随意挑拨的?”

  “那他为什么突然不来了?昨天打电话说的好好的。”

  “详情我不得而知,反正他一脸不高兴的样子。”

  “呵呵!”韩璐璐声音尖利的冷笑,“老爷子有本事要婶婶过来抽我的耳光,你就有本事教寒寒不认我这个母亲——你们爷俩真是好本事啊!手段高明。”

  “璐璐,你瞎猜些什么?”方文山阴沉着脸,”我何曾对寒寒说过什么?我们三个人可以当面对质的。”

  “不必了。“她冷淡的话语又快又脆,”实话告诉你,即便众叛亲离,我也要离婚,我会让你看到我的决心。”

  感到事态严峻的方文山心情沉重的凝望着她,久久的说不出话。

  璐璐愣怔片刻,怒极反笑道:“对,事实上我是不道德的女人,但你又好到哪里去呢?正是你把我变成了不道德的女人,是你让我背叛了和程伯月的婚姻,现在你又亲自背叛了我们的婚姻!”

  “够了!璐璐,你这么激动干嘛?“他愠怒的瞪着她,”你这么激动,难道是因为你对上次婚姻的失败感到后悔了吗?”

  “对,我后悔了!”她挥舞着手臂从沙发里站起身来赌气道,“我们一旦离婚,我就要和程伯月复婚,你等着瞧吧!”

  他竭力忍耐的随后站起身来,冷静的望着她说:

  “今天你的心情很差,我不跟你吵,相信时间会证明我对你的感情。下周三又是寒寒学校开家长会的日子,这次我不跟你争,希望你可以把握这次机会,努力的跟他修复感情……”

  “谢谢你!我和儿子的感情,用得着你操心吗?”

  “我没带他来,你猜忌我从中挑拨;我要你去开家长会,你又说风凉话——在你面前做人怎么这样难呢?”

  她咕哝道:“做人难,难于上青天。你觉得谁让你轻松愉快,尽管找她去吧!我绝不阻拦。”

  方文山拂袖而去。

  市一中的家长会在教师办公楼的教导主任办公室里隆重举行,礼堂的四面布满了鲜红的旗帜,让人一望而热血沸腾激情昂扬。

  教导主任和班主任老师先后发表讲话后,学生和家长代表陆续上台演讲,将此番特别家长会的气氛推向高潮。

  跟随着余兴未尽议论纷纷的家长们鱼贯而出办公室,韩璐璐蜿蜒来到比邻的教学楼里寻找儿子方胜寒。

  恰好正是下课活动时间,几个学生在教室门口的楼道里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热烈讨论着什么。

  在人群中一眼瞥见光彩照人的母亲走近前来,寒寒立刻变得安静起来,羞愧不安的红着脸迎上她,将她带到远离同学的一个僻静角落里低声说:

  “妈妈,你来给我开家长会吗?”

  “是啊,已经散会了。”

  他微笑着点点头:“听说会场在教导主任办公室,老师很重视这次家长会。”

  “我明白,要为冲刺明年中考加油鼓劲,这是承上启下最重要的阶段。”

  他暗自踌躇着,终于鼓起勇气说:“妈妈,你和爸爸吵架分居了,现在又搬去和程叔叔一起住,你们是打算复婚吗?”

  “不知道。但我要和你爸爸离婚是肯定的,你得有个心理准备。”

  “所以我和爸爸又要被你抛弃了吗?这次我会被你抛弃多久呢?”

  儿子受伤谴责的语气使韩璐璐不得不严肃认真的回答:“这次首先是你爸爸抛弃了我们母子,才使我下定决心抛弃他,寒寒,我不知道你是否风闻真相。”

  “真相是什么?我什么都没听说。”

  “难道爷爷奶奶还有姑姑,甚至保姆阿姨,他们在你面前都没议论什么不堪的闲话吗?”

  “我更想让你和爸爸亲口告诉我。”

  韩璐璐十分介意的望了望周围,确定没有熟人注视,便耐心的向儿子解释道:

  “有次妈妈临时带你去蓝鲸西餐厅吃饭,正好碰到爸爸和他的高中女同学在一起,你还记得吗?”

  “嗯。”

  “事实是他们背着妈妈有不正当的男女关系,并非同学那么简单,所以妈妈要和爸爸离婚。”

  方胜寒两道浓密的眉毛虬结起来,稚嫩的脸庞显出与他实际年纪很不相称的成熟与迷惘:

  “后来舅舅被抓去坐牢,也是因为那个女人吗?”

  她心情沉重的默然颔首。

  小小男子汉的脸庞不自觉的浮起愤恨的神情,他在心里左右权衡一番,喃喃低语道:

  “你们是夫妻,爸爸却和别的女人在一起;你们并没有离婚,你却和程叔叔住在一起。”

  自觉他们的夫妻关系在儿子的陈述里有些乱七八糟不堪入耳,璐璐愧疚的连忙阻止他说:

  “寒寒,你听我说——”

  “爸爸做了错事,难道妈妈你就做的对吗?”他勇敢的仰面质问她,“你这样和程叔叔住在一起,像什么样子?如果老师同学知道了,你让我在学校里怎么做人?”

  韩璐璐平生第一次在义正言辞的爱子面前无法昂首挺胸,理屈词穷的她良久说不出话来。

  半晌她嗫嚅道:“这就是你突然改变主意,不去皇城相府的原因吗?还是你爸爸临时恶补给你的一番大道理?”

  “那天爸爸从外面回来,听说兰姨要送我,就主动要求跟我一起过去,但我不想跟他一起。”

  “为什么?”

  “因为你们见面就要吵架!讨厌死了!”寒寒毫不掩饰自己的真实感情,激动恼恨的涨红着脸低下头。

  ”对不起!宝贝。爸爸妈妈的婚姻纠葛给你带来了莫大的困扰,希望这件事很快就可以结束,还给你平静幸福的生活。”

  韩璐璐满怀歉疚的竭力安抚着儿子,同时意识到她自己语言的苍白无力,只得注视着他在蓦然响起的上课铃声的催促下急忙奔回教室。

  她误会了丈夫方文山,但却无意向他道歉;开车回证券公司的途中她觉得,她以毒攻毒以火攻火逼迫他离婚的办法或许真的错了,因为它过于极端,伤害了很多相关人的感情。

  “策划这块你觉得难做,就不做啊!省的经理各种为难你。做你觉得最轻松的文案不好吗?”

  程伯月在办公室里和同样处于工作状态的索菲亚心不在焉的煲着电话粥,一边注视着数字表格密密麻麻的电脑显示屏。

  “文案对我来说虽然驾轻就熟,但事少,钱也少啊!”

  “现在哪里找事少钱多的工作呢?再说你也不是差钱的主吧!”

  “谁说我不差钱?谁像你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

  韩璐璐心事重重的推门进去时,受惊的程伯月连忙挂了电话迎接她:

  “你回来啦!老师怎么说?”

  一边温顺的任由他帮忙卸除身上的挎包和外套挂在壁勾上,她漫不经心的冷淡回答:

  “老调重弹,老师希望寒寒能收收心,把打篮球玩游戏的时间更多的投入学习中,他的聪明才智有目共睹,只是玩性太大!”

  “孩子嘛,能不爱玩吗?在国内的学习压力那么大,氛围又那么沉闷!”他不以为然的为方胜寒辩解着,“当年我要是在国内攻读学位,恐怕连学士都拿不到,亏得早早就出了国门。”

  她的心思显然并不在讨论儿子的学习状况,在办公桌前坐下来便开始询问工作的细节和进展。

  办公室助理竺延风及时的送进一杯香浓的咖啡来,转身离开时被韩璐璐叫住:

  “你去前厅柜台叫小陶来一趟,我要问问她对美联投资银行工作的进展。”

  “哪个小陶?”竺竺显然对她这个称呼感觉很陌生,迷茫的眯缝起眼睛来。

  “就是陶祈玉,上海财大毕业的,我的同窗校友。”璐璐垂下眼帘一本正经的说着,并不望她一眼。

  程伯月在助理离开后对她说:“最近EtF指数比较低迷,有几家基金管理公司的负责人压力很大,正在磋商对策。”

  “内心不够坚定的投资者注定要被这个市场筛选淘汰掉,别理他们!咱们忙咱们的。”

  “可是这种大范围的摇摆,也会对咱们公司的业务造成一定的影响。”

  “那就在方便的时候,组织他们开个联谊会呗!这事你放在心里吧!反正我没空。”璐璐说着伸手去翻找案头的文件夹。

  伯月不经意的瞥了她一眼,目光是意味深长的:“咱们负责管理的基金大多十分稳健,至少表面看来持有者并未起什么波澜,要不安排诸如陶祈玉这样的年轻人去联络他们吧!省的耽误公司的主营业务。”

  “也好!”她点头赞许。

  “侯总就要从上海回来了,到时候我得跟他聚一聚,吃饭喝酒啥的免不了。”他画风转换的说着顿一顿,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

  韩璐璐本不愿理会这件事,但在他热切关注的眼神里不得不淡漠悠远的说:

  “你们男人之间的社交活动,就不必告诉我了吧!——刚才和你通话的也是侯总吗?”

  “不!不是他!”程伯月蓦然紧张的回答,如芒刺在背。

  璐璐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没说话,仿佛笑痛了脸皮一般短促而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