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郑开奇还在床上眯瞪，就感觉脸上一阵冰凉。

  他吃了一惊，一个激灵爬了起来。伸手一抓，原来是一块沾水的湿毛巾。

  门口那，顾嫂正没好气看着他，囡囡正生气，打着顾嫂的腿，“让你打爸爸，让你打爸爸。”

  郑开奇噗嗤笑了。

  顾嫂被搞了个大红脸，骂道：“找你爹去吧，胳膊肘往外拐。”自顾自下楼，“一楼不少人等着觐见你呢。睡睡睡，就知道睡。”

  “白冰呢？”

  昨晚明明跟老婆一起睡在三楼的。

  “早去港口医院了。靠你？楚秀娥早饿死好几天了。”

  顾嫂越来越毒舌了。

  郑开奇感慨着，抱着小囡囡亲了一会。

  “爸爸臭。胡子扎人。”

  小囡囡咯咯笑，肥嘟嘟小胳膊推他的脸。

  郑开奇一口含住女童的手，就这样打闹着下了楼。

  然后还真吓了一跳。

  紧跟有四个人在等着他。女人。

  梦溪，说总监让她做个特工总部抓住中统的报告，大写特写。

  “我没什么其他熟人，只能来找你了。”

  叶莹，说闲极无聊，陪着梦溪来玩。

  “不打扰你工作吧？”

  玫瑰，说有事来请教他，“这事情，白冰妹妹可不能知道。”

  还有一个女人。

  郑开奇确信自己并不认识，长相也算周正，举手投足间，有点烟视媚行的意味。

  “我与弟弟的事情，想拜见郑科长。”

  “你弟弟是？”郑开奇问道。

  “白蟒。”女人微微行礼。

  明白了，是阿标那时候说的那对姐弟。

  突然间四个人都来找他，是凑巧？还是？

  看四女态度，都想跟自己好好聊一聊。

  “对不住，我今天有事，谁也没空聊。”郑开奇向来不喜欢被动。

  既然情况诡异，那就直接不接待，谁也不管。

  他直接自己开车扬长而去。

  他还真有事情。

  行动队既然抓了人，他总得去关心关心，太过事不关心不符合他的人设。

  过了岗哨进了大院，肃杀之气扑面而来。

  六支行动队都已满员，120人在列着队列，接受大队长的训话。

  正副队长各自站在自家队列最前面。

  大队长勉励众人发扬风格，不怕苦不怕累，奋勇立功，升职发财。郑开奇打发凑过来的池生去买早餐，让小郭在那研究那几个队长。

  “多研究，多看，通过他们的表情，眼神，去揣测他们是什么样的人。

  了解了对方是什么样的人，以后万一听到了关于他本人的事情，如果觉得别扭，那肯定是里面有阴谋。”

  小郭这段时间，被郑开奇的“冷静观人”的招数给折磨的就要发疯，此时又听这种内容就头皮发麻。

  他问道：“哥，你不等等池生来啊。我们哥俩你一起折磨啊。”

  郑开奇摇头，池生做事持重，稳妥，又对鬼子的敌意太过浓烈，并不适合在非一线工作。

  加上这几天的观察，郑开奇最终决定，让他离开地下工作，去一线，去新四军。

  或者去陕北。

  当然，这一决议，会由齐多娣委托李默去做。

  池生或许有许多不舍，但他是党员，会遵循中央的决定。

  自此到结束，池生一直不清楚郑开奇的真实身份。

  中午时分，池生主动来找郑开奇。郑开奇知道，他已经接到了命令。

  他找了个蹩脚的理由，要离开。苦大仇深的长相，他眼眶子泛红。

  郑开奇说道：“那就中午聚一聚吧，正好有时间。”

  今天是特工总部行动队正式上班的日子，档案室和总务科都会很忙。

  定入职，定薪水，定补贴，定抚恤金，定各种内外勤的标准等等。

  池生说道：“不大合适吧哥，总务科正忙着呢。”

  “屁话。能有多忙，你走我都不留你了，还不能一起聚聚么？”

  郑开奇拿起了电话，池生没忍住，留下了男儿泪。

  他给彭大年打电话，“处长，我们中午聚餐，下午再接收行动队的档案资料。”

  彭大年有些意外，问道：“很要紧么？下午怕来不及啊。”

  “那就加加班。”

  彭大年疑惑道：“具体什么事情？”

  郑开奇说道：“有兄弟有事辞职了，我们送送。”

  彭大年更加疑惑。屁大的兄弟情啊。什么节骨眼上，你搞幺蛾子？

  “你确定？”

  “就这样吧。”郑开奇说道：“您来不来？好的。再见。”

  彭大年挂了电话。

  “这小子不是这种莽撞人啊。”

  一旁的叶耀祖说道：“郑科长是兄弟义气，有些冲动正常的。不然下午也去帮帮忙？”

  处长愣了，问道：“不是我说，你俩这好的也太快了吧？”

  叶耀祖嘿嘿笑，把彭大年拉到一边，低声道，“知道不？这小子竟然认识百乐门的夜莺，就那个，高傲的夜莺啊。说下次一定给我介绍认识的。再说了，郑科长人不错的。”

  彭大年佩服郑开奇手段的同时，确实不理解他为何在这个特工总部彻底转起来的关键时刻，选择了偷懒。

  日本人的目光，可是也会关注他们的动向。

  总务处办公室的人不懂，总务科的崔琬也不懂。明明都快忙死了。

  科长下的命令是，我们去聚餐，你待在办公室。

  愿意办公就办公，不乐意办公就休息。下午回来一起工作。

  他带走了小郭和池生，又让池生去接了婷婷。

  督察处的小油王也第一时间赶了过来。

  最后，南郊警署的新任副署长小张三也悄然消失在自己办公室。

  作为最早一批跟着郑开奇，并坚定跟随的四男一女五人组，再次聚集。

  郑开奇也一改常态，没有以上司的身份，而是虚长几岁的大哥哥一样跟他们推心置腹。

  “以后上海的地下工作，就是以特工总部为主，日本人站在高处监督，其他部门协助的方式。

  你们只要做好本职工作，总会做出自己的贡献。”

  又单独跟池生聊。

  “不管去了哪里，照顾好自己，还有，别给老子丢人。”

  地下世界残酷血腥，几乎有度日如年的感觉。

  唯独跟这些人在一起，郑开奇总感觉时光飞逝。

  不知不觉，就要一整年过去了。

  人生总是聚少离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