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很快发挥作用，林媛重重倒了下去。

  与此同时，茶室外传来激烈的打斗声。

  孟月再度延展开空间感应，探知茶室外的情况。与此同时她理了理衣服站起身来，准备离开。

  在转身的那一刻，她正巧看见林飒从外面走了进来。

  四目相对之间，她们都看见了对方眼里的惊讶。

  孟月并没有戴面具，也没有用“千颜”改变容貌，完完整整暴露在林飒面前。

  林飒曾经见过这张脸，在长安，在罗刹城。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日会在家中见到，更不曾想过这张脸的主人是余笙。

  浮梦阁阁主此刻浅笑吟吟，似乎在笑林飒来得太晚，又似乎在笑她们形同陌路。

  “咳咳咳。”

  林媛小声咳嗽了几声。

  毒性已然发作，肺腑间仿佛有烈火在灼烧，烧得她呼吸不过来。求生的本能让她不断咳嗽，残存的理智又致使她刻意压低了声音。

  林飒听见她的咳嗽声急的叫了一声：“阿娘！”迈开步子朝着她奔去。

  孟月并没有阻拦，她的当务之急是离开这里，而不是与林飒纠缠。

  两人擦肩而过，彼此的目光不再有交集。昔日的欢声笑语回荡在耳边，是她们再也回不去的无忧岁月。

  林飒颤抖着双手搀扶起林媛，林媛嘴角扯出一抹笑，伸手想抚摸她的脸颊安慰她。鲜血从喉间翻涌而出，就这么吐在林飒胸口上。

  “阿娘，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她泪如雨下，声音里带着几分恐惧。

  林媛想回答，鲜血不断从口中吐出，生生截断了话语。

  她的生机在不断流失，宛若一朵即将枯萎的花，光华不再，尘埃尽染。

  紫黑色的鲜血让林飒很快意识到林媛是中了毒，再抬眼，远处的孟月快走出茶室范围。

  几乎是一瞬间，林飒做出了自己的决定。她将林媛放在茶桌旁，无视林媛想要拉住她裙摆的手，朝着孟月冲去。

  “余笙！”

  她呼唤她的名字，妄想唤醒昔日旧谊。

  孟月闻言一顿，很快转过身来。

  “怎么，林少主想要为母报仇吗？”她笑着开口，试探林飒的心思。

  林飒倒是坦诚：“我打不过你，也不想和你打。我只是想要一份解药。”

  “林少主不必白费功夫了，且不说我没有解药，就是有，我也不会给。”

  “我娘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你为什么非要她去死？”林飒言辞有些激烈，事关自己的娘亲，她无法淡定。

  孟月反问：“她不该死吗？”

  “她做错了什么？”

  “当年截杀我师父的二十九元凶，她是其中之一，这个理由够吗？”孟月答得不卑不亢。

  林飒闻言有几分退缩。

  她知道“师父”对余笙来说有多重要，当年在仙灵学院，余笙谁的话都不乐意听，可每当有人搬出她师父，就能让她乖乖就范。

  可为了阿娘，林飒没有退路。

  “我阿娘固然有错，可她毕竟是我娘。余笙，你能不能看在你我昔日情谊的份上，饶她一命。”

  孟月将师父视为此生最重要之人，林飒又何曾不是将母亲放在心尖尖上？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林媛死去。

  “林飒，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孟月这般回答。

  她的意思是：林飒已经不是小孩，不该说这些痴心妄想的话。

  孟月从不会轻易为谁改变想法，更何况林飒于她而言并不重要。

  她是一定不会放过林媛的。

  林媛此时强撑着身子从茶室爬了出来，用最后的力气对她喊道：“飒飒，回来！”

  林媛知道自己今日逃不过，但她不想让林飒有个三长两短。

  嘶哑虚弱的声音像一把生锈的小刀，一下一下钝割着林飒的神经。

  她的阿娘，真的要死了。

  而唯一一个可以救她阿娘的人，就在眼前。

  林飒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直直在孟月面前跪了下去。

  她的高傲并不输昔日的余笙，有时甚至比余笙更加锋芒毕露。下跪，真真是折辱了她。

  “求求你，放过我阿娘，给她一条活路。”林飒恳求着孟月，泪水从眼眶中涌出。

  孟月冷脸看着林飒的所作所为，并不为此动容，眼底甚至闪过一丝嘲讽。她往后退了退，想转身离开。

  林飒却动了，她跪着往前，拉住孟月的裙摆，声泪俱下：“你放过我阿娘，杀了我吧！我替我阿娘抵命！阿笙，求求你了。”

  孟月不想理会，裙摆却被林飒用力抓着，逃脱不得。

  “林飒，放手！”她只能这般对她说。

  林飒还在坚持：“阿笙，我求你放过我阿娘。”

  昔日高傲的红玫瑰放低姿态卑微到尘埃里，用尽尊严只想求至亲的一线生机。

  如此一幕，怎能不令人动容。

  奄奄一息的林媛瘫倒在地上，眼中满是担忧。她怕，怕孟月一怒之下对林飒出手。可她已经没有力气再起身将林飒护在身后了。

  江子离打退了三名修灵者，进入茶室想带着孟月走，却恰好看见这样的场景。一时之间，他开始审视自己行为的正确性。

  唯有孟月，神色始终冷漠。她安静地看着林飒的表演，在对方说完一连串低声下气的话语后，伸出手，想要将她的手扯开。

  林飒顺势拉住她的手，再度开口：“阿笙，我求求你了。求你看在我们往日情分上，放过我娘。”

  孟月并不想给予回答，她伸出另一只手，用力去掰林飒的手。

  林飒不愿意放，她便一根一根手指掰。

  她用了很大的力气，并不在意是否会伤到林飒。

  林飒吃疼，仍然不愿意放手，她死死抓着孟月，就像抓住了阿娘最后的希望。

  “求求你……”

  孟月终于是忍无可忍，她在掌心上注入灵力，也不在乎会不会伤到自己，对着林飒的手重重一击。

  “滚！”

  林飒实力本就弱于她，加之不曾设防，轻而易举被击飞，重重跌在地上。

  孟月并不想关心林飒有没有受伤，摆脱了林飒的纠缠后，她转身走到江子离身边，冷声道了句：“走。”带着江子离扬长而去。

  留下心如死灰的林飒和已然气绝的林媛，独守满室风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