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玖死了。”

  这是风清予踏入孟月书房说的第一句话。

  古千印于今日傍晚回到永夜城。他身上满是伤痕，衣衫褴褛，上方还有不少已干涸的血渍，明显是经过了一场大战。

  与他同去的凌玖却没回来。

  风清予第一时间询问凌玖身在何处，得到凌玖被六家十二族联盟修灵者围攻不幸战死的答案。

  他不信，古千印便拿出了凌玖终日不离手的武器渡魂灯，证明自己话语的真实性。

  “六家十二族联盟之人追得很紧，我无法将她带回，只得寻了个僻静地方掩埋。这渡魂灯是她的贴身武器……”

  若说风清予原先一成不信，在古千印拿出渡魂灯后信任上涨至五成。

  凌玖极其重视渡魂灯，她还有一口气在，旁人绝对无法将其夺走，而现在，渡魂灯在古千印手上。

  风清予不想过多纠缠，道了句：“我去禀告阁主，古殿主好好休息。”转身往孟月所在的院子走去。

  在见到孟月之前，他还调动风灵力因子追溯两人经历，亲眼见证两人在广陵干掉元凶，又遭六家十二族之人围攻。

  突围时，古千印几乎是以一己之力接下所有攻击，打斗过程中还不忘护着凌玖，故而他身上的风灵力因子在广陵便被打散。风清予只能看见凌玖身上发生的一切。

  他看见两人在分岔口分离，古千印只身引走更多的敌人，凌玖向左奔逃，发觉甩不掉追兵后停下，与其战斗。

  激烈的战斗同样打散了凌玖身上的风灵力因子，等到它们再度聚集起来，便是古千印站在凌玖尸体前仰天长啸的画面。

  “六大家族，我要你们血债血偿！”

  古千印的情绪非常激动，一双眼睛气得通红，明显是因为凌玖的死感到悲伤和愤怒。

  风清予将这段经历反复观看了三遍，对古千印的信任在不知不觉中涨至八成。若非古千印是三大嫌疑人之一，他怕是就要全然信任对方了。

  拿捏不好剩下两成的他决定来寻找孟月。

  孟月听见他的声音，将头从桌案前抬起，道：“我知道。”

  大概是她的语气太过于平淡，让风清予有几分猜不透想法，于是又道：“古千印说是六家十二族联盟之人所为，我用风灵力因子追溯了他们的经历，能够看见的画面确如古千印所说。不过，风灵力因子被打散过一段时间，我看不见那一段经历。”

  “你觉得会是古千印吗？”孟月一针见血地问出关键所在。

  风清予垂了垂眸子，说不出准确答案：“他有嫌疑，我亦没有全然信任他。只是依照如今的情形来看，我们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凌玖之死与他有关。”

  换言之，就是他们的怀疑永远只能是怀疑。

  孟月闻言不再细究这个问题，只道：“没有证据，便不能问罪吗？”

  风清予：“你的意思是？”

  “召集十殿殿主前来浮生台，有些事，不必再瞒，有些罪，也到了追究的时候。”

  “是！”

  风清予转身离开书房，孟月坐回自己的位置上，反复摩挲着一张纸条。

  纸条上，只写了六个字。

  ——永夜城·浮生台——

  孟月安坐在阁主之位。这也是她成为浮梦阁阁主以后，第一次将众人召集在浮生台商讨要事。

  江子离站在孟月身后，手执武器，尽执刃者的责任。

  阁主之下是十殿殿主的位置，明部都在左侧，暗部居于右侧。除去星辰殿殿主座位空置，其余位置上都坐着人。

  “机关师”楚映辉站在罗子成后方，打算旁听。与他情况相同的，是龙战野后方站着的“寥落刀”完颜星。

  风清予瞧着他们两人，脸上露出一丝不屑。殿主们有亲传弟子并不稀奇，将他们当作下一任殿主来培养亦不稀奇。只是凌玖战死的消息刚刚传回永夜城，暗部两名殿主便迫不及待地让亲传弟子来浮生台旁听，狼子野心路人皆知。

  明部几名殿主自然是不满的，碍于孟月在场不好发作，也就没有多言。

  见众人到齐，孟月先是让人给殿主们奉了茶，又亲自开口，说：“今日召各位殿主来此是有要事相商，除十殿殿主外的闲杂人员自行离开。”

  普通部下哪里会在浮生台多待？不用孟月开口，他们奉完茶就早早离开了。所以孟月这番话，是说给楚映辉和完颜星听的。

  楚映辉平日里玩世不恭，遇见这种大场面却很懂察言观色。见孟月不愿让他久留，他起身行了个礼就出去了。

  完颜星沉默寡言但听得懂人话，偏偏龙战野脑子转不过弯来，拉着他不让走，还问孟月：“他未来是十殿殿主，有什么不能听的？”

  “今日之事事关重大，不好让人看了笑话。”孟月这般回答，言语间满是威胁的意味。

  完颜星很是识趣地退了出去。

  龙战野有些不满，又不敢忤逆孟月，只得愤愤不平地瞪了花弃夜一眼。

  是花弃夜告诉他凌玖已死星辰殿殿主之位空置，让他带着徒儿来赶趟。他听话带人来了，还没开始谈论选新殿主呢，徒弟就被赶出去了。他怎么能不生气？

  花弃夜被他瞪了一眼有些无奈，回以他一个微笑表情。他有意让暗部的人接任星辰殿殿主之位，很明显，阁主并不想如此。

  两人无声交流被风清予尽收眼底，一时之间，他的脸色更差。

  暗部这群人总是这样，无论到了什么地步都要与明部相争，尽最大可能谋求利益。星辰殿殿主之位绝对不能旁落，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风清予还在思索着对策，另一边，古千印略带不满地开口：“他为何不用离开。”

  这句话里的“他”，指的是江子离。

  孟月面无表情地扫了一眼古千印，淡淡道：“他是例外。”

  古千印闻言冷哼一声，眼中嘲讽之意毕露。

  孟月不让江子离退出浮生台正合他意，接下来要上演的好戏，没有江子离在可不行。他是最精彩的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