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好像暂停了。

  除了眼中鲜红的颜色和耳畔刺耳的嗡鸣，就只剩下施暴者得意洋洋的惊呼。

  那些令人作呕的声音，与大片的雪花影像交织。

  【“死、（刺啦——）胜利、（刺啦——）…哈哈哈哈！”】

  “打中了！”

  “死吧。”

  “什么、？”

  冰冷的话音从一侧传来。

  离得近的黑衣人转头，对上一双瞳孔泛着蓝光的黑眸。

  叮、砰！

  两支摇匀的试管相撞，发出清脆的脆响。

  一道刺眼的亮光过后，大片的灰蓝色粉尘爆炸开来，直接将在场的所有黑衣人都笼罩其中。

  “什、呃、咳咳咳！”

  强烈的眩晕感与恶心感同时袭上心头。

  成片的敌人，除却一开始就戴着防毒面具的波本跟基尔外，所有被蓝色粉尘包裹的人皆失去了意识倒在地上，本能的蜷缩着身子开始抽搐。

  扔完试剂的09看着还站在那的两人，果断朝着基尔袭去。

  被当做目标的基尔试图开枪。

  但被09轻而易举的躲过。

  近身后的09一把扯过基尔脸上的防毒面具，几乎是强行将对方按进了那一大堆蓝色的粉尘中。

  直到晕过去之前，基尔都没想通，为什么对方没有先抓明明距离比较近的波本。

  〔正在扫描——〕

  〔扫描完成，敌人已全部消灭。〕

  〔检测到定位组件、实时通话装置。〕

  环视过四周的09将视线落在了不远处的安室透身上。

  安室透看着那双泛着光的、明显不是正常人类的眼睛，下意识后退了半步。

  这是、什么？

  即便他知道对方跟云闲鹤是一伙的，但还是有些超乎他的认知了。

  不管是刚才那诡异的速度，还是眼睛的颜色。

  “发生了什么？基尔？波本！”

  耳麦的声音吓了安室透一跳。

  要不……他干脆装作昏倒？

  这么想着的人也就这么做了。

  正当安室透打算让自己的防毒面具意外掉落、装昏过去时，09先一步逼近，一脚踹在了安室透的小腹上。

  没有多疼，但脚印是实实在在的在衣服上留下了。

  顺着对方力道倒退两步的安室透表情复杂。

  不等他开口，09先做了一个‘噤声’的口型。

  随后一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将安室透放倒在了地上。

  躺在一堆人身上的安室透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

  然后他顺从的闭上了眼睛，挪了挪自己的肩膀，找了个最舒服的角度躺平。

  啊……上次跟爱尔兰一起被抓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的。

  想起爱尔兰当时在审讯室里看到自己的表情，安室透就有点想笑。

  ‘没想到，原本被认定是告密者的家伙，到头来竟然是卧底’什么的。

  等一下，刚才是不是有人受伤了？！

  ……被那么多子弹打到，绝对活不了的。

  想着，安室透微微转头，眯着眼睛看向云闲鹤的方向。

  看着那个整个都被打成筛子、已经被血红染透了的背影，安室透眼神有些复杂。

  忠诚的手下吗…

  现在的云闲鹤、能承受的住这样的刺激吗？

  要不要偷偷毁掉耳麦然后起身去看看对方？

  不、不行。

  远处还有监视，而且基安蒂跟科恩还在。

  确定这附近已经没有清醒的敌人了之后，09抬手扶了一下耳朵上的耳麦：

  “任务完成，你那边呢？”

  “轻轻松松。”

  刚把基安蒂跟科恩打包好的552回了一句。

  确定这俩人没办法逃跑后，552心安理得的收缴了两人的狙击枪跟麻醉枪，又把两人耳朵上的耳麦扯下来碾碎。

  确定没有窃听装置后，站在高处的552一边打量着下方树林里的情况，一边向09说道：

  “剩下的人往你们那边去了，668你记得藏好。等我把他们另外那个眼睛弄瞎，你再动。”

  〔好嘞。——668〕

  〔警告，机体内存在异物，请在仿生皮肤自主修复前进行清除，以免损害机体光滑度。〕

  〔仿生血液释放中〕

  〔数据评估，暂无人类发现仿生人身份。〕

  668没有看自己光脑上那一大片的红色提示。

  随手暂停了「自我修复功能」后，他装作一个受伤严重的人，半靠在云闲鹤身上站好。

  在他身后的09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佯装点了点什么。

  屏蔽器开启。

  安室透听到耳麦里传出一阵刺耳的电流声，止不住的皱了下眉。

  〔屏蔽程序已启动，覆盖范围，方圆1公里。〕

  〔定位组件、实时通话装置已断联。〕

  确定没有错之后，09走向云闲鹤，准备伸手把假装虚弱的668扛在身上。

  然而，刚才还愣愣的站在那的云闲鹤在感觉到668要被人抢走时，下意识伸手将其抱在了怀里。

  被突然抱住的668愣了一下。

  幸福来得这么突突然、不对，现在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他能感觉到那双环住自己的手非常用力，还有细微的发抖。

  怎么了这是？！

  被打断演戏的09也愣了一下。

  看着死死将668护在怀里的人，他轻声喊了一句：

  “大人？”

  没有回应。

  云闲鹤的大脑一片混乱。

  一会儿是千人高呼的赞颂，一会儿是万人所指的咒骂。

  乱哄哄的声音交杂着在他耳边。

  从冒险家到勇者，

  从乞丐、掌柜、状元郎…到助理、道长、总指挥……

  那些热烈的呼唤，满含欣喜的追随。

  最终都逃不过在掌心逐渐消失的温热。

  【“掌柜的，等我做上大官，定要你来我家附近开店！……断了条胳膊。没——事！掌柜的，我可以当跑堂小二啊！”】

  【“好饿，真想再和你去吃一碗城东的馄饨…今年的冬天好冷……”】

  【“无所谓啊，反正我就跟着你，边远之地又何妨？你我二人一条心，一年不成就两年，两年不成就五年！远山静林自逍遥，虽非乌托胜似仙！……鸟尽弓藏、斗不过这天（天子）罢了。哈、我先走一步！”】

  ……

  成堆的画面被大量的雪花淹没。

  随着一声砸在灵魂深处的审判锤落在桌面上的声音，画面骤然清晰。

  高位上的大引导者神情肃穆，声音没有起伏，透着摄人的冷意;

  【“经审判庭一致决定，判处长生者——白月长生死刑，七日后执行。”】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把天命者交出来！”】

  围观者在高声附和。

  画面里，站在角落里的少年满脸迷茫、无措。

  听着那些声音，他下意识想要开口解释、辩解些什么，却又被远处那人轻飘飘的一个眼神定在原地。

  他看到对方露出了一个堪称温和的笑容，那张失了血色的唇瓣轻掀了掀，无声的同他说道：

  【别怕，带他走，躲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