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称帝（十）
  那为首者五六十岁模样，面白无须，看来也是个太监，脸皮光溜溜的，映照着金陵城中张扬扭曲的火焰。
  突然，一道白光令人猝不及防地映入他的瞳孔，嗤，他一扭头，颧骨上立刻多出一条挂着白色火簇的骇人伤疤。
  而站在他背后之人眉心瞬间被洞穿，紧接着，贪婪的白色火焰似破茧的蚕蛹，疯狂从伤口中钻出，立刻将其整颗头颅吞噬。
  陈厌额前竖眼裂开，波光流转，“开干！”
  “宰了他们！”
  老太监咬牙切齿，两方人马轰然对撞在一起。
  十一人，迎战数百名大内好手，实力悬殊到了极点，所有人手段齐出，不再有丝毫保留。
  “人间至味！”
  娄火旺抬手摸出笏板摇头晃脑一念，十口犹如烈日的铜锅立刻围绕他的身体升起。
  品尝人间至味，可以凝结灵食，对敌方进行减益，或对己方进行提升。
  “灶王登天！”
  【灶王登天（神授机要）·被动提升自身防御力300%，被动提升己方各属性增益效果50%；释放该机要期间，自身无法移动，以自身为中心创造升天祭台；升天祭台持续期间，对己方提供持续增益；
  十分钟内升天仪式未被打断，则升天成功，届时可指定一名目标，对其进行翻倍属性增益，或将其属性削弱至1%（该状态持续时间皆为一分钟）。】
  当！
  陈厌抬刀敲开一口朝自己飞来的铜锅，登时一股暖流入腹，唇齿留香。
  【鸭血粉丝汤（精良灵食）·食用后防御力提升80%，持续时间一分钟】
  吃饱了肚子，才有力气打架啊！
  陈厌一笑，斜架在地上的修长刀身上映出十余名奔腾而来的锦衣卫。
  “杀！”
  崩！
  刀起，火腾。
  狂怒席卷长街的火焰像一片海，众锦衣卫被燥热气流逼得连连后退时，修长的身影从火海中冲出。
  刀枪交错挥摆，精准舔过他们的喉咙，血液喷溅在陈厌脸上，转瞬被他变得纯黑的双眼吞噬。
  【恶形已开始解放，你将不断吞噬身周鲜血、恐惧、邪恶，持续提升自身属性，直至疯癫】
  这还是陈厌第一次使用恶形身，仅是刹那，他便感受到了此身堪称邪祟的威力。
  就像是有人突然在他脑海中塞了一个仙人球，刺痛与肿胀感不停侵吞他的理智，刺激他埋藏在内心深处的杀戮欲望。
  而随着一具具尸体倒在他脚下，开始加持的血衣，又助长了疯癫蔓延的势头。
  【金陵咸水鸭（稀有灵食）·食用后对自身添加无法驱散的腐蚀状态】
  “啊！”
  一名太监在惨叫声中肠穿肚烂。
  蟹黄汤包！鸭油烧饼！什锦豆腐涝！爆！爆！爆！
  被火焰与细雨笼罩的长街上，除了浓重的血腥气外，还夹杂着喷香的小食香气，怪异到和谐。
  “沸腾！”
  曹春花氤氲在由血液滚开而腾起的蒸汽中，双拳轰碎空气，大范围的攻杀令人不敢接近。
  在众人一往无前的攻杀下，大内高手组成的包围圈快速被撕碎。
  老太监站在高耸屋脊上，置身事外，今日敢自投罗网，还能让尔等跑了不成？
  他遥望远方，正有大批援兵正朝此地赶来。
  突然，他身前两名小太监的身体被撕碎，瓦上鲜血横流，一张如老榆树的脸皮挡在他面前。
  敖三爷双臂满血，双爪如勾，直挺挺刺向他的面门。
  老太监厉喝，出掌有雷霆之速，硬生生一掌砸在敖三爷的眉心之间，掌心往下凹陷，对方头颅碎裂。
  “不自量力！”
  他冷声一笑，很快也只剩一笑。
  咔嚓！
  数条手臂从敖三爷体内刺出，陡然将老太监的身体扯了个四分五裂。
  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老太监一死，底下鹰犬瞬间有一时慌神，众演神者趁机汇聚一处，快速突破。
  轰隆！
  忽然，大地在剧烈的震动中，像是蛛网一样崩开，如同幕布的漆黑根须从深渊中刺出。
  宛如没有半分感情的杀器，这些触手丝毫不分敌我，胡乱绞杀。
  数名锦衣卫躲闪不及，立刻被刺穿胸膛，身体被根须吸食成皱巴巴的人干。
  数百人均是骇然，“这是什么怪物！”
  “快走！”
  演神者中一名壮汉就地一滚，在泥泞飞扬中，化作一头身高三丈的黑皮犀牛。
  他向前狂奔撞碎根须，冲飞敌人，朝城门处狂奔，敖三爷等人纷纷跃上其背。
  慌乱中径直往前奔袭了二三里地，坐在宽阔脊背上的沈梦曦忽然惊恐道：“陈大哥呢！陈大哥怎么没跟上来！”
  这时众人稍作环顾，才发现，陈厌真的没跟上来。
  娄火旺诧异道：“不可能啊！陈老弟什么时候连逃命都不积极了？”
  曹春花当机立断，“我回去找他。”
  说完，立刻翻下了犀牛后背。
  敖三爷道：“陈兄弟对我有救命之恩，我岂能弃他不顾！你们听着，现在我们已经暴露了，不能再去西门了，你们立刻返回金陵府衙，从之前的地道中悄悄潜出，切记不要打草惊蛇！”
  嘱咐一句，他拔腿一跃，也往回赶去。
  只是刚走不久，来时的街道此刻便已化作方圆十数丈开外的一片废墟，漫天遍地都是狂舞的漆黑根须，场景扭曲可怖。
  忽然，万千尖端从空中快速往下扎，合围一处。
  轰！
  大地崩碎，砖石漫卷，与此同时，滔天血火从围攻处喷涌而出。
  突然而至的高温让这些骇人的根须像是见到猫的老鼠，簌簌地钻回地下。
  就在这个时候，大批高手已悄然袭至。
  陈厌半跪在地上，他现在的自我意识极为稀薄，眼前所看到的景象也是模糊一片。
  猛地，他听到有个熟悉的声音在叫自己。
  “走！”
  陈厌极力控制着自己蠢蠢欲动的杀伐欲望，近乎撕扯地大喊：“你们先走！别管我！”
  曹春花看成百上千的人马正朝此地而来，不理会陈厌的话，一把抓住他的手臂正要离开时，忽然身体猛地往前一趔趄，噔噔噔，向前踩了七八步。
  紧接着，强烈的痛感从她肩头传来。
  曹春花不敢置信地扭头一看，自己的右臂已被连根斩断，亿万红色蛆虫，正在撕咬白森森的骨茬。
  “他妈的，老子宰了你！”
  陈厌的身躯似膨胀了好几圈，弓着腰，气喘如牛，漆黑如墨的双眼中看不到半分人性。
  曹春花眉头紧锁，连连后退。
  陡然之间，陈厌暴喝一声，猛地加快速度，手中长枪正要不留余地砸向曹春花头颅时，敖三爷突然闪来，一把拽住曹春花的身体就往远处飞奔。
  “啊！”
  陈厌一击扑了空，回身甩枪，数颗头颅立刻被高高抛起。
  【恶形身加持已达上限，全属性+200%，已陷入疯癫，获无敌状态加持，目之所及处无生灵存活后，该状态解除】
  在眼前浮现这条提示后，陈厌的视野瞬间恢复清晰，脑海中刺痛的肿胀感彻底消失。
  他稍稍松了口气，站直身体往前望去，蓦地一惊，不禁问自己，自己这是到了什么地方。
  刚才所在的街道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望无际的麦田，数不尽的稻草人插在绿色的田地里。
  瞬间，强烈的厌恶感在陈厌的心头升起。
  他手持长枪在麦田中暴走，咔嚓声不断响起，那些面孔麻木，令人憎恶的稻草人不断被砍碎，胡乱倒伏。
  虽然大汗淋漓，身体乏累，但看到死在自己手中的这些稻草人，陈厌又感到难言的快意，他不自觉加快了自己的速度。
  也不知过了多久，视野终于恢复空旷，麦田中的稻草人全部消失。
  陈厌也累得跪在地上，啪嗒、啪嗒，他脸上的汗水不停往下砸，在他身前汇聚成一个小水坑。
  水面映照他此时的面孔，陈厌皱眉低头看去，水上显示的竟是一颗硕大的乌鸦头颅。
  他难以置信，“这是我？”
  陈厌凑近了去看，叮咚，一颗汗珠砸在水坑中央，一圈圈涟漪泛开。
  当水面恢复平静时，陈厌终于看清了自己，水中倒映的，还是他的脸，不过那张脸已伤痕累累。
  【恶形身已解除】
  他长吁几口气，取出颗丹药服下，晃晃悠悠起身，穿过被千百具尸体堵塞住的街道，准备离开金陵城。
  但还没走几步，陈厌突然感到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刚才那些稻草人的形象与眼前尸体的面孔重合。
  他抬手扶墙，哇一下呕吐了出来。
  像玩游戏一样，在短时间内，不计后果造成了这么大规模的杀戮，饶是他已经经历了无法胜数的杀伐，此刻也被强烈的不适感所反噬。
  陈厌现在极为肯定，疯癫状态下的恶形身，比他之前所拥有的一切手段都要恐怖。
  完全理智丧失，再加上不死的无敌状态，所能造成的毁坏力是无法估量的，但不受自己控制的力量，再强大又有什么意义呢？
  不过现在不是思辨的时候。
  陈厌没走多远，四面八方又传来铠甲撞击的声音，又来援兵了。
  他赶忙回身，往反方向逃离，现在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再挖一条地道离开金陵城。
  至于恶形身，他肯定自己还会使用，虽然没有意义，但是有用。
  与此同时，金陵，皇宫西苑之中。
  “混账！混账！反贼都杀入京城了，在我大明帝都杀人放火肆无忌惮！你们这些官员都是干什么吃的！”
  嘉靖的咆哮声不断震响，文武百官还有大小太监，都战战兢兢跪在殿宇前方。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听到皇帝如此直白地发怒，说明情况已然严峻到无法挽回的地步了。
  “回陛下！张阁老在城外围剿反贼，战事喜人，反贼不日便会全军覆没，我等已散出所有大内高手与禁卫，全城搜捕反贼，他们绝对跑不了！”
  嘉靖对此说辞不予理会，“滚！都给我滚！”
  众人如临大赦，慌忙作鸟兽散开。
  宫室内，黄色幔帐摇曳，内部盘坐的庞大人影不停晃动，上一道人于一旁焚香。
  “仙长，这该如何是好！我大明难不成真要葬于这群宵小之手！”
  上一微笑道：“陛下无须动怒，只要陛下还在，这些人成不了大事。”
  “仙长言之有理，这些贪官污吏只会抢朕的东西，抢人！抢浅！抢天下！朕只能靠自己！加赋，朕要加赋！重赋！”
  一声声如雷霆般的咆哮声震苍穹，惊起满城鸦雀。
  咔嚓！
  金陵城，一条暗巷之中，随着藏在暗处的人影挥下长刀，两名士兵立刻被砍下了脑袋。
  陈厌从暗处走出，看着地上的尸体，继续往城池深处走。
  此刻城内的大街小巷中遍布士兵、密探，靠近城墙的边缘地带尤其如此，完全不给他挖掘地道的机会。
  反倒是靠近中心地带的区域还好些，但这里地下的那怪根凶性惊人，一旦开始挖掘，立刻就会遭到攻击，从而暴露。
  现在看来，只能暂时找个地方躲避了。
  “别抢我孩子！要走，就让我跟你们走吧！”
  突然，女人声嘶力竭的尖叫从一旁的院落中响起。
  陈厌纵上墙头，只见几名太监打扮的人，正在从一对夫妻手中抢夺孩子。
  “哟，好主意，把他们两个都带走！”
  “你！你们！”
  夫妻二人刚要争辩，就被他们堵住嘴，套上锁链带走了，一家人整整齐齐。
  一路走来，眼前场景陈厌已经屡见不鲜，朝廷开始加赋，将人们带到南北镇抚司、东西二厂中。
  像他之前在坳山村看到的一样，把心肝脾胃洗刷干净了，一并投入那怪井里。
  当人都走光后，陈厌跃入院里，随便找些东西吃了，然后躺在床上，开始睡觉。
  ……
  “谁！”
  金陵城西，清凉山上。
  娄火旺等人一露头，几把刀剑立刻架了过来。
  “别动手，是我们！你们怎么在这里？”
  娄火旺等人出来，看清来人，打扮是袍哥会中人士。
  一名袍哥收起刀，诧异道：“你们怎么从地里钻出来了？”
  正说着，敖三爷与曹春花一前一后也跃了出来。
  “总把头！”
  两名袍哥立刻跪下行礼。
  “曹姑娘，你的胳膊……”
  娄火旺等人一同围到曹春花身旁，看向她断掉的臂膀。
  曹春花手上可以瞬间修复伤势的丹药已经用光了，只能暂且止住伤势。
  她还没说话，敖三爷又厉声询问：“你们不攻城，怎么跑这里来了！”
  一名袍哥回道：“我们中计了，那守军趁我们交战正酣时，竟然派人马绕到后方突袭，我们慌忙之下，损失惨重，只能暂时退到清凉山上。明军此刻正围在山下，却不攻击。据探子回报，现在有大批人马正在往河岸集结。”
  娄火旺诧异道：“他们困而不攻，这是想围点打援啊！准备狙击我们的殿后部队。”
  敖三爷冷笑道：“围他姥姥？明日咱们便夺下皇城，一举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