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月5日，秦川省召开清欠会议，王鸿涛省长亲自主持并做重要讲话，各市市长和省直部门一把手参加。

  会上，王鸿涛点名批评了迎江市，他说：“截止目前，各市政府债务的排查摸底已结束，我认真看了你们上报省政府的清欠台账，发现迎江市上报的债务只有29亿，全省最少，这让我非常惊奇！甘水县和镇北区的债务为零，这个我清楚，陆凡担任县委书记的时候已经把账开完了，我也在镇北区任过职。但其他11个县呢？还有市直部门，加起来只有29个亿吗？赵涛，你这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吧？别的不说，宁阳县、安保县、红旗县，哪个县的债务能低于50亿？你这是严重的渎职！包括其他市，你们的底子实吗？我再给你们一周的时间，重新上报清欠台账，哪个市敢欺上瞒下，省委、省政府必定会严肃处理！”

  赵涛返回迎江后，马上向李瑞芳书记汇报了王鸿涛省长的指示，表示清欠工作要高度重视，当务之急是让各县区如实上报，否则他真怕王鸿涛拿他开刀。

  李瑞芳听后，说道：“鸿涛省长的指示必须严格贯彻落实，不能打丝毫折扣！市政府要加强调度，必须在一周之内把全市债务的底子‘吃透’报上来。要给各县区、各部门讲清楚，上报台账不是他们立即还款，说不定省政府还会出台相关的政策，帮助我们化解政府债务。事不宜迟，你这个市长得亲自抓，尽快办理！”

  啥帮助都没获得，还被套了个紧箍咒，赵涛郁闷的回到办公室，让秘书把常务副市长张荣秋请过来，商议政府债务再排查、再摸底工作。

  听了市长的要求，张荣秋神色严峻的说：“市长，想让各县区如实上报清欠台账，得给他们一定的承诺，比如报上来后不限定还款时限，或者给予一定的资金或者政策，要不然这事不好办。而且，如果我们如实给省里上报，其它市藏着掩着，那我们就成了‘出头鸟’，报个几百上千亿，迎江说不定要在全国‘出风头’了！我看还是跟其它市打听一下再做决定吧！”他巴不得市长被批、被处理，工作上他肯定出工不出力，而且有一万条借口堵赵涛的嘴，让他有苦说不出。

  12月6日，迎江市政府召开清欠大会，市长赵涛在讲话中给各县区、各部门下了死命令，要求他们三天内如实上报政府债务，并强调，谁敢不顾全市清欠工作大局，打自己的“小九九”，市委、市政府必将严肃处理！

  会议结束后，县长们凑在一起商量了一下午，最终决定再上报一部分政府债务，把市长糊弄过去。

  命令归命令，但哪项工作、哪个文件不是要求基层严格执行？但基层有基层的困难，如果把债务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舆论会不会炸？出了问题责任谁承担？钱谁还？难道市长会帮你还？

  12月7日，各县区、各部门重新上报了台账，全市欠款总额变成了35亿元！

  市长赵涛拿着新台账哭笑不得，省长前天特意强调，各市在上报台账的时候，市长要签字盖章，承担政治责任和法律责任，这个数字赵涛不敢签字画押！

  老虎不发威，真当我是病猫？赵涛急了，亲自给11个县区的书记、县长打电话，严厉批评了他们的工作态度和成效，要求他们提高政治站位，务必按照鸿涛省长的讲话精神和省政府的安排部署，不打任何折扣上报清欠台账，违者必将严肃处理。

  同时，市政府给各县区和市发改委、国资委、财政局等部门下发19份督办单，要求于12月8日如实上报清欠台账。

  时间不等人，距离省政府要求上报台账的期限马上到了，赵涛又去市委汇报，要求市纪委启动问责机制。

  但李瑞芳书记没有同意，表示县区有顾虑是正常的，不能因此寒了同志们的心，毕竟债务不是一任造成的，他们都不想在自己任期内“爆雷”。想要完成省政府交办的任务，市政府要再安排、再部署，紧紧扭住问题根源，牢固树立过“紧日子”的思想，进一步压减一般性开支，最大限度筹措资金帮助县区还款，市才能打消大家的顾虑，否则终归是治标不治本。

  市长欲哭无泪，他有些后悔来迎江了，不仅没有感受到大权在握的感觉，反而处处受掣肘，迎江政坛好像有一堵无形的墙，让他始终无法融入进去。回想起在水利厅当常务副厅长的日子，赵涛“想家”了！

  工作不能不干，12月10日，拿着42亿元的台账，市长赵涛前往省政府，亲自向王鸿涛省长汇报。

  不出所料，赵涛又挨批了！

  看着台账，王鸿涛冷冷的说：“成仓市报的最少，也有580亿，迎江只有42的债务？赵涛，这个数字你自己相信吗？来，你给我签真实性承诺书！”

  赵涛心里慌作一团，他根本承受不起省长的怒火，赶忙解释道：“省长，可能因为我到任时间短，同志们都跟我‘打埋伏’，或许他们也有自己的顾虑，导致只上报了42亿……”

  王鸿涛打断道：“赵涛，你就这工作能力？还是把我的话当耳旁风了？你知不知道，你现在的行为就是渎职！千里之堤溃于蚁穴，对不作为、慢作为、乱作为的干部，省委、省政府要严格执纪执法、追责问责，依规依纪依法查处敷衍塞责、弄虚作假、推诿扯皮、消极应付等违纪违法问题，着力纠治形式主义、官僚主义！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下周三之前，如果这点事还干不好，我会向省委常委会建议，让你停职反省，以观后效！”

  “省长，我一定尽全力做好排查摸底工作，确保如期将准确数字上报省政府。”

  “说得天花乱坠，执行力却不忍直视。赵涛，嘴动不如行动，我要的是真实数字，工作干的踏实些吧，不要总飘在天上！”

  从省政府出来，赵涛心情低落到了谷底。

  带着沮丧的心情回到迎江，赵涛硬着头皮去了市委，“光棍”的对李瑞芳说：“书记，42亿的清欠台账无法给省政府交差，鸿涛省长今天把我狠狠地批了一顿，要求咱们在下周三之前重新上报台账，还请书记予以大力协调！”

  杀人不过头点地，更何况这是鸿涛省长交代的工作，李瑞芳考虑了下说道：“陆凡在县区任过职，知道这帮‘老油条’的套路，我交代一下，让陆凡配合市政府对各县区、各部门进行督办，必须高质量完成鸿涛省长的指示。”说完，便打电话让陆凡过来一趟。

  有人“接茬”，赵涛放心了，尤其这人是陆凡！经过这段时间的了解，他已经了解到，这个市委副秘书长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在市里能“呼风唤雨”！

  不一会陆凡推门而入，跟市长打了声招呼后，对李瑞芳说：“书记，有什么指示？”

  李瑞芳严肃的说：“鸿涛省长有指示，下周三前必须如实上报迎江市的清欠台账。陆凡，你配合市长做好督办工作，务必按时限、高质量完成工作任务。我待会还有个接待，你不用去了，跟市长研究一下工作。”

  陆凡马上回道：“请书记放心，我一定配合好市长，按时完成工作。”

  出来后，赵涛说道：“陆凡，去你办公室聊聊吧！”

  陆凡微笑着说：“市长，还是我准备一下，去你办公室汇报工作吧！”

  “工作要紧，不讲那些虚礼，我喝点你的好茶！”

  “那就请市长屈尊到我那坐会！”

  进门后，陆凡亲自端茶递水，毕竟是市长，尊重他是尊重组织。

  “陆凡，你觉得这项工作该如何搞？”

  陆凡想了想，说道：“市长，任务艰巨，事不宜迟，我觉得应该从这三方面着手：第一，财政有个隐性债务系统，这些债务他们想瞒都瞒不住，大概占了债务总额的60%左右，我待会跟市财政局要；第二、各县区的债务，其实他们自己很清楚，要是连这个都心里没底，还当什么书记、县长，得下点决心、狠心，跟他们‘硬下’；第三、先礼后兵，对于不停指挥的县区、部门，派审计下去查，让他们看到市委、市政府的决心；第四、要给县区和部门一定的承诺，台账必须如实上报，但市财政对这些债务不会置之不理，会出台政策、拿出资金，帮助县区还款。这是我个人的想法，不妥之处还请市长批评指正！”

  赵涛感叹道：“陆凡，果然不愧是全国优秀县委书记，基层工作经验就是丰富，四条措施都非常有针对性，这项工作就拜托你了！”

  合着你就会甩锅呀！不过陆凡不计较，毕竟书记都放话了，工作必须的完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