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9章 放不下就放不下吧
作者:老南北   花魁当久了,当个炼气士怎么了最新章节     
  对成来阳来说,他是确定不认识面前这个白衣女子的。

  但女子给他的感觉却是极有书卷气质气质的。

  李月白看着面前的少年对着他笑道:“好好用功,将来要是做官了……好好报答养育你的这片地方。”

  “是你来了。”

  田喜娃认出了李月白,向着她走了过来。

  “外公你们认识?”成来阳问道。

  田喜娃笑着点了点头。

  “需要给你安排个好的位置吗?”田喜娃又道。

  李月白则摇了摇头道:“不了,十年前我来过这里,应该还是有不少人对我印象深刻。我不想引起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田喜娃也觉得她说的有理,便点了点头。

  随后,李月白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乡下的流水席桌上,都是些李月白不认识的人。

  或者说十年时间过去,这个村子的人也换了一些。

  同在一个桌子上,乡下的人们对李月白这个外来人倒是不排斥,一些个村中大娘更是她攀谈了起来:

  “姑娘……是打哪儿来的啊?”

  “姑娘,我们这地方虽然是乡下,但这酒席桌上的吃的,可不比县城那些酒楼差啊!你把你那面具取下来,尝尝这菜。”

  “姑娘……你是不是和这老田家是亲戚啊!县城来的?”

  对此,李月白也只是笑笑不去作答。

  “我这个面具下半部分可以取下来,不妨碍我吃东西。”李月白笑着说道。

  说着,她将面具下半部分取下,露出一个白皙精致下巴。一众人都看得出来,面前的这位白衣姑娘面容应该是不差的。

  于是乎,一众大娘又道:

  “姑娘!成亲了没有?要不要大娘给你说门亲事?我家那儿子有把子力气!”

  “老余他婶子啊,你这尽胡说了!你儿子虚的很,锄地都没力气。”

  “行了!要我说一般乡下可养不出这样的姑娘!人家肯定是大地方来的,哪儿看的上你土拉吧唧的儿子!姑娘吃菜吧!别管她们!”

  “哈哈……说到也是!我那儿子就是个乡下小子!姑娘啊,大娘刚才的话你别往心上去,吃菜吧。”

  乡下的人虽然偶然嘴碎碎念一些,但人本质都是不坏的。

  简单吃完酒席后,李月白冲着不远处的田喜娃点了点头便打算离开了。

  田喜娃身边,喜儿也注意到了他的动作,顺着他的视线就看了过去道:“喜娃哥,是十年前那位白衣姑娘吗?她啊,我看着好像一点都没变。”

  “是她。”田喜娃点了点头,看了看身边的喜儿。

  他们这对老夫妇过了一辈子,互相之间已然没什么可隐瞒的。热闹的宴席之中,正在忙碌的田青舟也从外地赶了回来。

  年轻时的田青舟是个混帮派的江湖人,村子里的人都很怕他。但这些年,田青舟洗掉了江湖人的气息,转而做起了收购粮食的小买卖。

  如今算是小有起色,已然在县城置办了一处大宅子。

  进入酒席场时,他和李月白擦身而过,但随后过来几息时间后,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转而回头看去。

  他总觉得刚刚那姑娘,他好像是见过一样,只是具体在哪里见过,他却怎么都想不起来。

  “东家……怎么了?”

  “没什么,我应该是看错人了。走吧!我才赶回来!差点就要错过我这个外甥的酒席,还是走吧。”

  田青舟摇了摇头对着身边粮食店的伙计说道。

  又一个五年之后。

  正在苍流县书屋卖书的李月白又收到了田喜娃送来的一封信。

  是田喜娃的那位外孙成来阳中了举人,顺道田青舟也为自己的这位外甥说了门亲事。为他在县城寻了位大户人家的小姐。

  这算得上一件喜上加喜的喜事。

  只是当李月白刚到村子的时候,却见本已在田喜娃房间周围挂上的红布却正在被撤下,换上白布。

  不知为何喜事变成了丧事。

  连一刻钟之前,从县城骑着马,身上系着大红花的成来阳,也换上了一身白衣,披麻戴孝。

  仅仅五年时间不见,当初才十三四岁的少年,已然长成了俊朗青年。

  此刻他跪在房间门前,哭的泣不成声。

  房间周围田喜娃坐在一棵老树下面,神色显得难过。

  一众村子的人也来了他家门前议论道:

  “前天那田老太太还好着呢!怎么今天早上就……”

  “哎!还真是世事无常啊!你说她外孙都高中举人了,她都没来得及看上一眼。人就这么走了!实在太可惜了!”

  “是啊……真的太可惜了。”

  从村民的言语中,李月白了解到一件事情,那就是喜儿死了。

  在李月白印象,她对于这位女子似乎更多还是停留在几十年前,她少女模样的时候。

  “你来了……”

  那棵老树下,田喜娃知道了李月白的到来,将头抬起露出一抹苦涩。

  “我突然不想做明慧了。”

  他又道。

  对他而言,他早已预感到了喜儿的死亡。或者说,作为普通人喜儿无论如何都是要比她早死的。

  早个几十年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教喜儿修行之法。

  但普通人就是普通人,没有修行天赋,那如何是都没法修行的。他能为她做的也只是梳理身体而已,延缓一些她死亡的时间而已。

  “可你终究是明慧。”李月白顿了顿又道:“但田喜娃也是你,何必过于纠结呢?”

  “哎!”

  田喜娃似有所悟,但最终还是叹起了气。

  “你说的对,两个都是我。若放弃一个,承认另外一个……我也不会是我了!”田喜娃笑道。

  但似乎是他有所领悟,李月白敏锐感知到他的修为也到了寻真这个境界。但很快他又把修为压了回去,直至自己看起来像个普通人一样。

  “我现在还是田喜娃,那么我会走完一个普通人该有的一辈子。”

  田喜娃点了点头。

  就这样,一场法事之后,田喜娃将喜儿埋在了过去他们耕种了一辈子的田里。

  “我下次过来,应该是三年之后了。”

  李月白对着田喜娃说道。

  三年之后,正好就是封印仙罗教主一甲子时间。那时候需要重新封印一次。

  这轮回封印之法,李月白已然学习会了。

  “好。我会过来。”

  李月白点了点头。

  离开之时,她看向了同样坐在门前手足无措的田改之。喜儿的死,他也很难过。如今的他虽然娶了媳妇,可还是喜欢守在父母身边。

  一甲子的岁月,正好也就是田改之作为人这一辈子能活的时间。

  “真要到了离别的时候……其实真心要说,我还真舍不得这个大儿子!”田喜娃嘴边苦涩更甚。

  李月白不知想到了什么,无奈叹了一口气而后离开了。

  又一个三年时间很快就过去。

  李月白如约而至来到了村子。

  只三年的时间不见田喜娃似乎老的更快了,满脸都是皱纹,坐在村口就是一个不起眼的瘦小老头。或者说,他本该就这么老。

  只是过去因为喜儿活着,他每天都过的很充实不怎么显老。

  李月白没有言语,走到田喜娃的身边,也觉得他的样子坐了下来。

  “我在想……我作为田喜娃应该什么时候死合适。”

  田喜娃对着李月白说道。

  其实当初喜儿死的时候他就在想这个问题,只是那时他怎么都不放不下大儿子田改之。

  可到了现在,他发现他放不下的东西有很多。

  他想看看二儿子田青舟的生意能做多大,那小子听说生意做到了郡府。他也想看看自己的外孙成来阳能不能做一个好官。他更想明年的时候,能看着那位外孙抱上玄外孙。

  他想看的还有很多。

  他也明白,他以后当然也可以以明慧的身份看着他们。

  只是少了田喜娃这个身份,他和他们之间总是会少一些什么……

  “大师,佛门所讲舍得二字,患得患失之间,自然该明白有些东西要舍弃了。”李月白对着他道。

  她没有再叫他往常叫的“老田”。

  正说着,忽而听着村子东头,一个少年跑了过来面露悲色对着田喜娃道:“爷爷,我爹……我爹死了!”

  他口中的爹是田改之。

  对于这个结果田喜娃早是有预料的,可是当事情真遇到的时候,他还是没来由觉得一阵悲伤。

  过去他修佛门,讲究摒弃六欲。可六欲之中,这天伦人乐之欲又真的该舍吗?

  他如今说不上答案。

  又或许答案写的明白,但陷入其中又岂是舍得二字放下的……

  “李施主!你又舍得放下吗?”

  他看向李月白。

  后者知道他问的是什么。就像她当初接受不了洛樱离世一样,看不得年老的段剑安爬山登高……

  “放不下又能如何呢?放不下便放不下吧。”李月白笑了起来,显得洒脱。

  “我心境不如施主。”

  田喜娃摇了摇头。

  随后他起身跟着少年离开了。

  李月白隐没身形跟了上去。

  田改之死了,随着轮回封印力量的消失,他彻彻底底消失了。

  李月白看了眼田改之,趁着一众人将他抬进去灵堂的功夫,趁着所有人不注意带走了他的遗体,转而留下一具她一早就制作好的替身。

  假的替身和真人几乎没什么区别。

  离开村子,李月白带着遗体来到了来阳县一座无人的大山之中。

  肉眼可见田改之的遗体上布满了裂缝,就像是一个泥塑的雕像裂开一般,外边的皮裂开后,好像皮之下还有着什么东西。

  那是属于仙罗教主的气息。

  甚至于李月白感受得到仙罗教主苏醒了过来。

  一个甲子的时间,田改之的行为似乎并没有影响到仙罗教主多少。

  后者依旧是当年的脾性,他出言冷笑道:“把我塑成一个老实巴交的乡下人!你们倒是也真会做!要本教主说,这田改之这一辈子过的就是窝囊……以前有机会娶黄花大闺女的时候,非要守在田喜娃两个老不死的身边。要是换成本教主我……”

  “你想怎样?有种杀了本教主!”

  “你话太多了。”

  李月白没有理会他。

  她动用起轮回封印之法,按在了田改之裂开的额头上。

  见额头上的裂缝重新合了起来,整个肉也快速缩小了起来。

  不多时,一个婴儿出现在了李月白面前。

  这是属于轮回粉印的第二世,但和田改之完全没有关系。

  “这个孩子……”

  看着面前这个婴儿,李月白为难了起来,不知该将她安排在哪个地方。

  “我说……你要信我把这小孩儿给我带一段时间!保证把他教的知书达礼!”

  李月白影子里,一头白发,红衣的李一月现身出来。

  “你教?”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这么多年过去了,李一月依旧不懂什么是善恶,她做事依旧只凭借自己性子去做。

  要是把这个婴儿给她,谁知道会将他教成什么样子。

  “我想想……”

  李月白思索了起来,还是想不明白该如何安排这个婴儿,最终决定还是先将他带在自己身边。

  说来巧的是,就在回苍流县的路上,她又遇上了一个故人。

  或者说世间的事情就是这么奇妙。

  遇到的这个人……是上官轻舞。

  许多年不见,她的修为终于到了甲金的行列,已然摸到了玉司的门槛。只是她和黄奎之间的修为差距更大了。

  多年不见,上宫轻舞依旧是当年高冷妩媚的容颜,但美中不足还是她那双手布满了伤痕。

  早些年李月白听说她创了个宗门,专门收一些苦情女子……

  眼下她看着李月白抱着个婴儿也觉得新奇。

  李月白怕对方产生什么误会,便将婴儿的来历告诉了她。

  她闻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忽而道:“能把这个婴儿交给我吗?反正除了修行报仇外,我确实该找点其他事情做了。”

  她修为迟迟不能到玉司,或许就是因为太过求成,这个时候反而需要找些其他事情来做。

  “放心李掌司,这孩子我会好好教的。”上官轻舞顿了顿又道:“你不相信我吗?”

  李月白笑着摇了摇头。

  她只是觉得,从上官轻舞口中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和当年京城那个冷眼腹黑大小姐的模样相去甚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