崇祯皇帝回到乾清宫时，天色已经暗了下来。

  他走进殿内，来到龙椅坐下，随手拿起一本奏折，却无论如何也难以静下心来观看。

  片刻之后，他有些气闷的放下了手中的奏章，站起身来，在原地来回踱步。

  一旁伺候的王承恩看到这一幕，想要开口询问，可最终还是默默的低下了脑袋。

  他从小就陪在崇祯皇帝的身边，对崇祯皇帝非常了解，知道崇祯皇帝此刻在忧心什么。

  今日皇帝亲自试射了那些火器，知道了那些火器的威力，也推测出了护民军有多么的强大。

  大明有护民军这样一支军队不被朝廷掌控，皇帝如何会不担心？

  相比于之前只是猜忌，皇帝现在又多了深深的忌惮。

  崇祯皇帝停下身形，看向王承恩，言语中带着几分急切：“大伴，传曹变蛟秘密来见！”

  王承恩闻言，微微一愣，他们刚刚与曹变蛟等人分开，皇帝竟然又要见曹变蛟，还是秘密召见，只怕是有要事相谈。

  回过神来，王承恩一拱手，回道：“是，皇爷！”

  答应一声后，王承恩立即找了个小黄门，仔细的吩咐了几句，又给了块通行令牌。

  现在这个时间，皇宫已经宵禁，必须要用通行令牌才能进出皇宫。

  王承恩吩咐完小黄门后，便继续伺候在皇帝的身边。

  崇祯皇帝看向王承恩，道：“大伴，你去了王毅那里两次，可有看到其他更强的火铳火炮？”

  王毅能将这些火器交易出来，说明交易过来的火器，已经不是王毅的底牌了。

  不然的话，王毅定然会如同以前那般，将这些火器秘密严防死守，绝不可能用来交易，因为有泄露给外敌的风险。

  而这也就是说，现在王毅手中还有新的火器，威力定然比交易的火器更上一层楼。

  虽然他不知道王毅手中的新火器具体强到什么程度，但绝对能碾压交易过来的这些火器。

  王承恩想了想，道：“皇爷，老奴去过王毅那边两次，也进入过护民军的营地，虽然看到过一些有所差别的新火铳，但并不知道那些新火铳的威力如何！”

  他虽然看到了护民军的火器训练场景，但护民军新兵训练所使用的火铳，与交易给大明的火铳并无两样。

  而在其他场景，只近距离接触过王毅的警卫队，警卫队所使用的火铳与交易过来的火铳有所区别，但从表面看上去，区别并没有太大。

  至于警卫队手中的火铳威力如何，他还真没有亲眼见证过。

  崇祯皇帝连忙追问，道：“大伴，你看到的那些新火器是什么样子的？”

  王承恩回忆了一番，道：“皇爷，那警卫队使用的火铳，长度与今天见到的火铳相差无几，没有具体的比较过，但燧石激发装置在火铳的上方位置，并不是在侧方。”

  他将记忆中护民军的新火铳给描述了出来，为了让皇爷更清楚的了解，他找来了一个小黄门按照他的描述给画了出来，但也只是外貌。

  在王毅那里是，也曾对警卫队的火铳很好奇，还向王毅提出过借看的想法，但却被王毅拒绝了。

  所以，他也没有上手仔细看过，对于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并不清楚。

  崇祯皇帝看完小黄门画出的新火铳外貌后，感觉并没有什么端倪，便再度向王承恩问道：“那可有见到新火炮？”

  王承恩果断的摇头，道：“老奴看到的火炮，与交易过来的火炮一样！”

  “一样？”崇祯皇帝皱眉，脸上写满了质疑。

  他可不认为王毅会有这般大度，会舍得将护民军现役的火炮交易给朝廷，一定是王毅藏拙了，除非王毅是死忠于大明的。

  否则的话，大明一旦仿制成功，并大量装备军队，那护民军的火炮优势会大幅降低。

  沉默良久，王承恩抬头盯着王承恩，道：“大伴，以你现在对王毅的了解，王毅反叛的可能性有多大？”

  听到这话，王承恩可吓的不轻，连忙颤巍着跪地，道：“皇爷，老奴……老奴……”

  崇祯皇帝见状，无奈的抬了抬手，道：“罢了，不为难你了！”

  他刚才的问题，确实有些为难王承恩了，所谓人心最为难测，王承恩与王毅的接触时间不长，或许能够看清表面的东西，但如何能够看穿一个人的心？

  即便是他这个每天与朝中那些老狐狸接触的天子，也无法真正洞穿那些大臣们心中具体想些什么！

  王承恩看着苦恼的皇帝，脸上满是无奈。

  他对王毅确实了解不多，但有一点却是很明白，那就是王毅有夺取大明江山的实力，但却一直没有动手。

  这种情况，要么王毅对大明江山没有任何的想法，要么王毅在克制。

  若是让他与皇帝互换位置，他早就会选择大胆的重用王毅，先将大明内外的敌人清扫一空。

  反正大明的情况，也等于是汪洋中的一叶扁舟，随时都有可能被海浪倾覆。

  大明既要防备后金，又要围剿义军，还要担心护民军是否忠心，倒不如将前两者解决掉。

  至于之后，那就看王毅是什么态度了。

  若是王毅从始至终就有反叛大明心思，他们现在如何担心都是没用的，早晚要面对。

  而将后金和义军解决后，大明也可以全心全意的面对护民军，到时举全国之力殊死一搏，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

  此时，崇祯皇帝也在后悔。

  己巳之变后，王承恩曾在他身边隐晦的提及过，让他重用王毅对付大明内外的敌人，但他这个皇帝没有重视。

  若是在护民军只有万余人之时，就让护民军东征西讨，大明趁机做好准备，即便是用上一些不光彩的手段，那赢面绝对很大，不会像现在这般无力。

  如今护民军有二十万之众，即便是大明加上周边所有的势力，只怕也没有什么赢面。

  而且，王毅现在手中的地盘，比后金都要多，战略纵深就不说了，在钱粮和各种资源上，也完全没有了后顾之忧。

  即便大明有百万的全火器军队，王毅也能无惧。

  最近他可收到了情报，王毅拿到延安府和宁夏三卫后，准备再度扩军，实力会进一步的加强。

  就在崇祯皇帝和王承恩思忖之际，小黄门轻手轻脚的走进殿内，禀报道：“禀报皇爷，曹将军到了，就在门外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