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上帝，你这该死的......”
  汤马斯晃了晃头，强行让自己的意识回归，代价则是重叠幻影的视野和脑袋爆炸一般的恶心感觉。
  他单手撑着膝盖，快速瞥了一眼缓缓站起身，朝自己这边移动的亚洲男人，目光随即瞥向了一旁废墟里的一根钢筋。
  汤马斯下意识活动了一下脖子，上面加装的泰坦皮下护甲带来轻微的僵硬感，连这种脆弱的地方都加装了防护，这让他一度对自己的肉体非常自信。
  但在今天，往常如钢铁般强悍的肉体已经无法再给他带来安全感，不管是之前的那个雇佣兵，还是眼前这个从天而降，突然出现的男人，似乎都能轻而易举的破开自己的防御，给自己带来了久违的痛楚。
  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没人喜欢！
  钢筋被金属大手攥在手里，朝上的一端还有一些没有脱落的混凝土块，看起来就像一根大号的狼牙棒。
  “呃啊！！”
  汤马斯活动着相对完好的右手，拖拽着钢筋，深吸一口气，大喝一声，眼中瞬间布满狰狞的血丝。
  钢筋被高高抡起，带着凶猛的气势，在半空中挥舞出一道残影，发出低沉的破空声，狠狠砸下。
  铛沉重的钢筋被一只充满科幻元素的手稳稳接住，橙色的光芒顺着纹路在手背上逐渐亮起，宛如流动的岩浆在体内流淌。
  橙色的纹路从男人双眼和后颈处亮起，再然后是面部的义体，再到脊背，四肢...
  逐渐蔓延的橙光，让他的脸看起来就如同神明一般。
  流动的数据构成的圆环在瞳孔中转动，伴随着焦距收缩，直愣愣的盯着面露狰狞的汤马斯。
  “LEd灯还装脸上？你是漩涡帮吗？真他妈自恋！”
  汤马斯的眼角一抖，额头上的青筋暴起，将自己的身体往钢筋上压去。
  似乎是感受到了手上突然增大的压力，男人的双眼微微亮起，连带着手臂上的义体纹路，手屈成爪，混凝土块上顿时迸溅出细小的火星，碎石四溅。
  嗡嗡嗡——
  一阵比汤马斯的矢量喷射器发动声还要更加丝滑悦耳的嗡鸣声回荡在男人的身体里，犹如钢铁侠发动掌心炮时一样，调动高强度能量时的声音。
  空闲的右手抬起，收拳至，如旭日东升般的橙红色光芒在充满机械科幻的纹路上浮现，从脊背蔓延至男人的肩膀，右胸，直至爬满整条手臂。
  咔，咔......
  细密的机械构造小幅度展开，一块块梯形，如同指虎般的金属颗粒从男人的指骨上凸起，伴随着纹路覆盖其上，一缕缕炽热的白色气浪从拳头上迸发。
  “我日，热能大猩猩手臂！？”
  汤马斯瞪大双眼，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凌冽的拳锋已经再一次在他的瞳孔中放大。
  灼热的热浪在空中泛起涟漪，裹挟着高温的拳头如同热刀切黄油一般，掠过粗壮脖子上的泰坦皮下护甲，轻易击穿了汤马斯的下颚。
  金属被巨力轰碎，血肉被高温烧焦，血液还未触碰到拳头就开始滋滋作响，继而迅速蒸发。
  先是皮肤，然后是皮下护甲，再然后是牙齿，口腔，舌头...
  直到几乎贯穿了汤马斯半个头颅后，拳头才因为两人的身高差距停下。
  汤马斯无力的松开了握住钢筋的手，盯着男人的瞳孔逐渐失去生机，因为失去下颚和舌头的原因，只能从喉咙里挤出几道如同破旧风箱般的喘息，伴随着血腥的沫子一同涌出。
  “什么...鬼......”
  汤马斯两眼翻白，鲜血从眼鼻中渗出，摇晃着身体朝后倒下，沉重的身躯一倒地，立马再周遭激起一圈灰尘。
  男人的双眸闪烁着橙光，仿佛是两轮耀眼的旭日，海量0和1在其中流动，光是看上一眼，就会浪费你一秒钟时间。
  直到现在，他的表情依然如人偶般木讷，面部肌肉跟死机了一样，即使生命在他手中流逝，也丝毫没有表情。
  数秒过后，男人的身躯如机械般，一卡一顿的向汤马斯走去，动作生硬，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阻碍着他的前进。
  只是一米不到的距离，男人却硬生生花了近半分钟的时间，完全没有之前干掉汤马斯时的迅猛。
  终于，他来到尸体跟前，蹲下身，手缓缓伸向汤马斯的头颅。
  他把手指伸进汤马斯下颚处的伤口中，扯出里面烧焦的血肉，将手伸进去摸索起来。
  良久过后，一块泛着微弱蓝光的芯片状义体被他扯了出来。
  男人面无表情的扯断芯片和尸体链接的线路，没有纠结上面的碎肉和鲜血，手腕一抖，将自己的个人终端连接插在芯片上。
  咔哒——
  个人终端的数据线在连接芯片的下一秒，男人的身体猛地顿住，眼中的橙光似乎都出现了一瞬间的闪烁。
  下一刻，远比之前还要庞大的数据信息在男人眼中爆发，身上的义体如同遭遇了入侵一样开始故障报错，后颈处那造型特殊的[斯安威斯坦]甚至迸发出了细小的火花。
  嗡——
  伴随着一阵无形的电子脉冲朝四周散开，后颈处的个人终端迸发出一团火星，男人终于有了表情变化，仿佛活了过来一样，眼中的光芒一闪而逝，如浩瀚海洋一样的数据浪潮消失不见，恢复成了亚洲人常见的棕色瞳孔。
  “操！”
  男人的双眼瞪大，后颈处的伤痛让他忍不住骂了出来。
  他下意识单膝跪地，一只手撑地，一只手按住自己的后脖颈。
  大量报错的信息弹窗浮现在他的角膜上，看不懂的数据一个接一个铺满了他的视野。
  他烦躁的屏蔽了所有弹窗，抬起头，观察四周，目光又落到了自己手里的芯片上，以及自己身边的尸体上。
  “什么玩意儿，这是我从他身上挖出来的？”
  “可我不是在接受检测维护吗？”
  “这他妈又是哪儿啊！？”
  “我记得我吃药了啊，不能够又犯病了吧？”
  男人自言自语着站起身，没有着急扯掉手上连接的芯片，而是拿在手里，观察起四周的情况。
  陌生的环境，破损的建筑，新鲜刚死的尸体，手里染血的芯片义体......
  “这里是长台，收到请回答。”
  “这里是长台，收到请回答。”
  没有回应......
  “噢，对了，我还有战斗日志。”
  长台拍了下脑袋，眼中亮起蓝光，开始在自己的个人终端里翻找起文件。
  “嗯？”
  但很快，他惊讶的发现，自己个人终端里百分之九十的应用模块全部封锁，就连他自己这个主人都无法访问。
  简单来说，就是他在这个赛博朋克的世界里，断网了。
  而且是那种局域网都没法上的老年机。
  就连最基础的通讯模块和交易模块都被一道防火墙给拦了下来。
  长台的眉头深深皱起，若有所感的低头看向自己手心里的芯片。
  “我记得...这好像是军用科技的自我IcE。”
  “就是这个封锁了我的个人终端吗？”
  “但看起来，好像是我自己连接上去的。”
  “是AI程序干的吗？”
  长台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
  “不过，至于把通讯都给我关了吗......”
  “现在这个情况明显不是我能处理的。”
  “那老子怎么联系大部队！”
  “傻逼AI！！”
  长台骂骂咧咧的说道，随即转身，从废墟中跳了下去。
  他没有去看疑似死在自己手里的汤马斯，那种把自己改造的面目全非的样子，不可能是什么良民。
  而公司或国家的部队，则是根本不会给自己的手下进行这种劣质的义体改造。
  刚一落地，从废墟里走出来的长台就看见了朝自己迅速逼近的幽冥犬装甲车。
  “啊？”
  “有没有搞错？”
  “海上基地，给我干到大陆上来了？”
  “我失去意识的这段时间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长台瞪大双眼，看向装甲车的目光中尽是茫然和惊疑。
  但他并没有着急躲藏，而是十分淡定的伸手，摸向自己的胸口，在白色背心上抓了两下空气。
  “嗯？我没带身份证明吗？”
  “噢，对，我在进实验室的时候，把衣服给脱了。”
  长台恍然大悟般，收回手，就这么站在原地等待着。
  这种情况他已经不是第一遭遇了，自从几年前在战场上受了重伤，被王博士抢救回来后，自己就会时不时爆发赛博精神病。
  正常来说，自己这种状况，就算活下来，也不能再继续待在部队里服役。
  一个精神病，连自己都控制不好，又怎么能成为一名合格的士兵，让队友把后背交给自己呢？
  好在他遇到了王博士，以全身百分之九十四义体化为代价，将他救活，让他进入了康陶，成为了一名公司麾下的武装安保，
  让他得以变相的，以另一种形式保护着这座自己深爱着的国家。
  明面上，他只是一个康陶公司的安保人员，但实际上，康陶背后，就是中国。
  为了解决他的赛博精神病，王博士反其道而行之，没有尝试去治好他的赛博精神病，而是用康陶从黑墙里捕获的高级AI，将其开发成可控的智能AI程序，塞进康陶还在研发中的接入仓里，给他安装。
  当他爆发赛博精神病时，智能AI会全面接管他的身体，按照设定好的程序，完成任务，或控制自身不对周围的人或物造成破坏。
  在他意识正常的时候，智能AI也会辅助他战斗，甚至提供一定程度的黑客支援。
  也就是V所渴望的“魔武双修”。
  而有时再执行任务的过程中，长台爆发赛博精神病后醒来，也会如现在这般，分不清局势，连自己在哪儿都不知道。
  但当AI接管身体的时候，会有类似行车记录仪一样的义体监督记录AI的行动，一是用来操控，监督AI，二是用来形成战斗日志，为断片的长台提供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