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想要借刀杀人罢了。”

  桑林之中，一名青衣少年敞开胸襟，一边说着一边接过一旁刘豹递过来的烤肉。

  少年名叫王黑，本是祁县王氏的嫡系。

  爷爷司徒王允被诛杀的时候，家里许多亲眷都被诛杀了，因此他们这一支便没落了。

  当年，汉献帝迁都许昌后，思念王黑祖父王允的忠贞气节，便改用隆重的殡礼重新安葬王允。

  还特意派虎贲中郎将“奉策吊祭，赐东园秘器，赐以本官印绶，送还本郡”。

  后来，又封王允的孙子王黑为安乐亭侯，食邑三百户。

  曹丕因为是禅让，所以对汉朝廷的许多封赏也给予了认可，他依旧是安乐亭侯。

  太原王氏，自称源自姬姓，分为太原郡祁县王氏与太原郡晋阳王氏两支。

  晋阳王氏大概兴起于东汉王柔、王泽两位兄弟，只不过至今为止都没有祁县王氏兴盛。

  当年的王柔任护匈奴中郎将，王泽为代郡太守，虽然都是两千石，但顶多也只是二流世家。

  如今王柔的儿子王机担任曹魏的东郡太守。

  王泽的儿子王昶，在曹丕即帝位后升任散骑侍郎，为洛阳典农。

  当时洛阳树木成林，王昶以他的勤劳为百姓做了表率，开垦了很多荒地，颇有政绩。

  如今的晋阳王氏蒸蒸日上，已经开始跑步朝着累世两千石的二流顶级世家前进。

  不过依旧比不上祁县王氏，如今虽然祁县王氏过了巅峰时期。

  而且自王允之后，祁县王氏旁系争权，并不团结。

  但是祁县王氏依旧是一流世家，即便有些靠后，但也是一流世家。

  因为王允在巅峰时期昙花一现，如今的家主已经是转到身为兖州刺史王凌那一支上去了。

  王凌显然是对他叔父的孙子有些忌惮，以至于从未提拔过王黑，使得他至今没有官身。

  当然，实在是因为王允的名气太大了。

  王允无论最后下场如何，仅凭诛杀董卓一个功绩，就足以流芳百世。

  王凌想要彻底巩固自己一脉作为嫡系，自然不会提拔叔父的孙子。

  然而，他做的有些太过分了，这让王黑很不满。

  王凌早年就和司马懿的哥哥司马朗，贾逵等人结为好友，得势之后没少提拔亲戚故旧。

  比如他的儿子王广被朝廷提拔为屯骑校尉，掌握兵权。

  提拔自己的儿子，合情合理，王黑并不介怀。

  然而，王凌把自己的外甥令狐愚都推到了和戎护军的位置，却依旧冷落王黑。

  这就很让他破防了，他不止一次对别人吐槽王凌：

  “想当初，他来举孝廉出身，出任发干县县令，后因罪获刑。”

  “服刑期间，恰逢时任兖州刺史的太祖武皇帝巡察。”

  “太祖武皇帝得知他是大父的侄子，又系因公犯罪，才解除他的劳役，委以骁骑将军主簿之职。”

  “因此才能复起，却亏待其裔，这难道是知恩图报的表现吗？”

  王允的儿子王盖、王景、王定当时都跟着他一块被诛杀，王黑算是他仅剩的孙子。

  虽然大家族人走茶凉的事情也相当的少见多怪。

  但是这样赤裸裸的表现，但凡有点血性的都会不甘心。

  而因为一直没有官做，所以他一直在老家发展，自然就碰到了想要在本地发展的刘豹。

  刘豹在并州东部立足需要本地豪族支持，王黑也想拉拢胡人壮大自己的力量。

  近水楼台，他跟匈奴左贤王刘豹臭味相投，很快就混到一起了。

  二人严格来说是盟友，只不过刘豹很懂得做人，一直以对待兄长的姿态来侍奉王黑，这让后者很受用。

  无论是匈奴人还是豪族王氏，都是有一些自己的情报来源的。

  梁习想要借助鲜卑人和乌丸人的力量重新建立使匈奴中郎将的消息，自然瞒不过他们。

  刘豹身为匈奴人，对此很是在意。

  他不知道这是不是朝廷的决定，也不知道朝廷已经筹备到哪一步了。

  虽然他也很想削弱去卑的实力，壮大自己的实力。

  但是他知道作为匈奴人他其实是和去卑是一体的。

  一旦去卑被打击的很厉害，那他到时候就独木难支了。

  所以他跟去卑的竞争一直处于一个温和的状态。

  总而言之，刘豹并不希望看到汉人的势力，在他们的牧区变得强大。

  因此他摆了一个宴席来宴请王黑。

  希望从他这里打听到一些消息，或者请他帮着打探一些消息。

  而王黑显然也想趁此机会谋求一些自己的利益。

  因为梁习和王凌的关系很好，王黑从他那里无法获得晋升渠道。

  因此只能剑走偏锋，别从他途。

  原本他的计划是想谋夺雁门郡太守的职位来着。

  自己先支持刘豹这个匈奴人去实际控制雁门郡。

  然后再以自己是唯一能让刘豹信服之人为筹码，从朝廷那里谋求雁门郡太守。

  只是后来朝廷任命了一个叫牵招的为太守，这让他的计划落空了。

  而现在，机会又来了，既然梁习想要用借刀杀人之计，自己又何尝不能将计就计。

  “我自然无有异心，但是梁使君派人监视，实在是疑邻盗斧，有口难辩啊。”

  刘豹也受到汉化影响，先将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之后的反制便师出有名了。

  “我们该如何做？”

  刘豹知道这些汉人读书多，一肚子坏水，因此在出谋划策这方面总是能够倾心求教。

  王黑颇有其爷爷王允搅弄风云的风姿，也不管自己能不能把控局面，反正就是要搅。

  “鲜卑人一定不是朝廷大军的对手，可以趁机派人到去卑领地内散布谣言。”

  “就说朝廷其实秘密派遣了更多的大军，想要一次性解决北方所有隐患。”

  “再去鲜卑人生活的区域散布谣言，说朝廷会卸磨杀驴，消灭了轲比能，接下来就是他们了。”

  刘豹咯噔一下咽了口唾沫，眼前这人做事真是不计后果啊。

  “这两方任何一方信了这谣言，恐怕都会出大乱子啊。”

  王黑默然一笑：“就是要有乱子啊，到时候朝廷便不得不召尔出兵助战。”

  “然后你便争取进攻雁门，那将是你壮大势力的好机会啊。”

  闻言，刘豹心动了，若是能吞并那里的鲜卑和乌丸人，多么是一件美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