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2章 养伤(3)
作者:白锦上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最新章节     
  白归一看着她的反应倒是看出了什么苗头,“什么我不懂,我看是你不懂自己才对。你算算一天在我面前提起阿九多少次,还说对他没什么心思,这话谁信?”
  随着年关临近,白归一的身体在逐渐康复。他也如愿吃上了鹿茸烩羊肉,何首乌乳鸽汤,当归乌鸡汤,人参甲鱼汤。不过都是药膳,所以滋味有些古怪了。
  吃第一口的时候就难以下咽,刚想说些什么,看到兰如令冷冰冰的眼神就把所有的话都咽下去了,在她一眼不眨的监视下,汤都要喝得一干二净。
  只是一天又一天,他越来越觉得夜晚难熬,倒不是身上的伤疼得无法承受,而是浑身燥热,难以入眠。好不容易辗转反侧,终于睡着了,又总是做一些乱七八糟的梦来,起来的时候内衫就是一片潮湿。
  除夕这天,兰如令在房间与白归一对弈。说是对弈,其实是一个人教,一个人学罢了。
  白归一道,“阿九没教过你下棋吗?”
  “我不让他教。”
  “为什么?”
  “他教的话,我与他的棋路一脉相承,弟子如何能够胜过他这个师父?正好前几日我听他说你的棋艺在他之上,所以找你比找他更合适。”
  “那你可真是找对人了。”白归一得了赞誉很是开怀,“话说回来你就没赢过?”
  “哼。”兰如令冷冷一笑,“你哥那般水平,我怎么可能赢得过他?”
  “我是说他也不让着你点儿?”
  “他要是有你这般觉悟就好了。”
  “回头我去提点一下他。”白归一看兰如令老大不乐意的神色,颇觉无奈,“这家伙真是太不解风情了。”
  “可不。”
  “那个……如令,我觉得自己最近有些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兰如令抬头看他一眼,捏了捏他的脸颊,“看,红润有光泽,也比前几天有肉了。”
  “可是晚上热得睡不着。”
  “欲火焚身?”
  “你饶了我吧。我是不是又发烧了?”
  “窗户都关着呢,你又没有感染风寒,发什么烧啊?”兰如令边研究战局边随口道,“手拿来。”
  白归一刚把手递给他,突然觉得鼻腔一热,就有鲜血接二连三滴落在棋盘上。他立刻仰面,一边拿手背去堵,一边起身拿了手绢来擦。
  兰如令抬头看他,颇为始料未及,却神色如常,故作无谓,“没事没事。年轻人血气方刚,大补的药吃多了,流点鼻血很正常。”
  饶是如此说,心里却明白,自己是可着补血养元的汤药给他喝,一个过了头,就让他身体上了邪火,不耐受了。不过她兰如令那么好面子一个人,怎么可能承认自己的大意?
  “肯定是你什么补药都胡乱熬给我吃,药性相冲,才让我变成这个样子的。”
  “行。我每天给你做药膳还成恶人了呗。你去问问整个浮图塔里的人,我兰如令什么时候亲手给别人熬过药?
  “我也就是看他白重九的三分薄面,想着照顾你几天。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了。”兰如令说得白归一不说话了。她道,“过来,把这一局下完。”
  白归一用水洗干净血迹,这才过来坐下慢吞吞道,“今天都除夕了,我该向你辞行了。”
  “不行。身上的伤还没痊愈。”
  “我都好了。”
  “哪里好了?”
  “那你说我哪里还没好?”
  兰如令不答话了,片刻后问,“你又不回白纸门,不还是一个人过年?多清冷孤单,不如我陪你啊?”
  “我看是你想要我陪你才对吧。”白归一托着下巴,一边落子,一边与她闲话家常,“其实你也可以去看看苏澜。”
  “不去。就让他那个孤家寡人老死在苍梧山最好。”
  “哎,那可是你亲弟,盼他点儿好行不行?”
  “不是我说,就他那脾气,谁家姑娘喜欢?”
  “这话不对。”
  “怎么不对?”
  “还是……嗯,有人喜欢的。”白归一讪讪的,断断续续道,“只是没他喜欢的才对。”
  “这倒也是。”
  “是吧。到底是你弟,你该对他有些信心才对。毕竟你都有人收了。”
  兰如令听了这话拿棋子丢他,嗔道,“又来挤兑我。”
  “哎,我说真的。”白归一垂眼,试探着问道,“你想苏澜找个什么样的人?”
  “我想?天王老子都管不了他的事,更别说我了。不过总要找个两情相悦的吧。”
  “这可真是太难了。”
  “谁说不是?所以我早就做好他孤独终老的准备了。”
  两人终于把这一局下完。白归一哀嚎,“我终于知道阿九为什么不让着你了。”
  “为什么?”
  “你水平太差了,有心无力啊。”
  “我要是下的好,还要你教吗?”兰如令说得理直气壮。
  “我以为苏澜的水平已经够差了,没想到是我太天真了,竟然还有人比他还差。而且还是他亲姐。你们俩真不愧是一家人。”白归一一吐为快,“那个话说回来,你真的要我在浮图塔过年吗?”
  “你怕了?”
  “我怕谁啊?阿九?”
  “放心,我不告诉他。”
  “你告诉他我也不怕。不过明天是我生辰。”
  “行。看在你陪吃饭陪下棋陪说陪笑的份儿上,我就破费一下,给你准备一份像样的寿礼。”
  “我可以自己挑吗?”
  “想要什么?”
  “你能替我去苍梧山看看苏澜吗?”
  “既然想他了你自己怎么不去?”
  白归一也想去苍梧山看他,时间越久,他越加挂念他,可是回去的勇气却越来越少了。
  “你与我对他来说意义不同。”
  兰如令沉默了。
  “你就去看苏澜一眼。苍梧山那么大,他总是一个人的,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孤单又冷清的。平时也就罢了,眼下可是过年。”
  兰如令也不是滋味了,“行,我去。这下高兴了?”
  于是两人凑合在一处过了年。等到大年初五,大街上一应商铺开了门,两人从浮图塔下来,来到城中百味楼吃了丰盛的午宴,下午就坐着马车去添置物品。
  兰如令看着车内连下脚的地方都没有了,不住埋怨,“我只是去趟苍梧山看个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要出嫁,拉了一车陪嫁呢。”
  白归一心情大好,他买了好多东西给苏星河,从宣城的狼毫笔、徽州的李廷圭墨、澄心堂的纸,端州的龙尾砚,街头的竹蜻蜓,木风车,一筐香梨,到百香林的八珍点心盒,七味蜜饯盒,云旗酒肆的羊乳酒,牛肉干,最后到琳琅坊的琉璃酒盏,紫砂茶壶,纸镇,润玉阁的发簪,玉冠,珊瑚盆景,以及几十本书册等大小零碎事物差不多上百件。
  他听了她的话问,“不够吗?要不我们再停车买点?”
  兰如令拿着一个香梨啃着,白了他一眼,“够了,早就够了。你再买我的万象都要装不下了。真受不了你了,一上街比我还能花钱。”
  “好久没回苍梧山了,所以一道买齐了,好让你带过去。”
  这一刻,白归一恨不得把全天下的奇珍异宝摆在苏星河面前,只为博君一笑。
  “你不说我就会空着手去吗?星河再怎么说也是我唯一的亲人,我总不至于还不如你一个外人上心。”
  白归一的热情突然被兰如令的话浇灭了大半。外人。是啊,他于他,当真只是一个不疼不痒的外人罢了。这么一想,心里就没有办法淡定了,就像揉进去了一把冰渣一样难受,又冷又疼。
  “你别说是我求你去的,也别说东西是我买的。”
  次日该离开的时候,心里也没有感觉到好转一些。
  兰如令看着一大早就起床的白归一道,“今日起得够早的啊。”
  “嗯。害怕耽搁在半路。”
  “既然要走了,有几句话要交代给你,务必要记好了。这第一句就是,虽然皮肉伤是好了,内伤却未曾恢复,一个月内不得御剑,不得与人动手。第二,骨头刚长好,还脆弱得很,不要用蛮力,给你包的药记得按时吃,至少再吃半个月。第三,还有祛疤淡痕膏,记得用。”
  “我一个大男人,身上带点伤多正常。又不是女人,计较这个做什么。”
  “是这话没错,可是这伤疤到底是伤,与普通皮肤不同,你难道就没听说过有些箭伤刀伤留下的疤,一到阴雨天容易发痒发疼?
  “像你这种入骨的重伤就更加了不得的,若是恢复不好,风邪入体,到时候别说伤疤处疼,骨头缝一起疼,肯定让你死去活来。”
  “还有这样的吗?第一次听说。”
  兰如令突然邪恶一笑,“还真别说,你的皮肤白皙细腻,比我的还好,若是带点伤啊疤啊,我都觉得遗憾,所以去掉多好。”
  白归一老脸一红,差点吐血。
  “行了。东西都放在马车上了。你这就东去吧。一路上别心急赶路,当心身体吃不消。”
  白归一不住点头。其实这兰如令也是个纸老虎,看起来冷若冰霜,却是嘴硬心软,口是心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