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归家(2)
作者:白锦上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最新章节     
  夜扶桑满满都是莫名其妙,在府内走了几步,更觉里面有翻天覆地的变化。有侍女与仆人来来回回,或清洗,或打扫,或修葺,或整理,不一而足。
  有一个身着青衫的瘦高男子在发号施令。那人回身时看到走进来的两人,立刻躬身道,“二公子。”
  “白二叔?”夜扶桑意外,却也欣喜。此人正是白文传的胞弟白韬汇。也是白纸门的家生子,白登道的左膀右臂。相比起来白文传的随和通达,平易近人。白韬汇更加沉稳睿智,果敢锐利,言语不多,且更善于揣测人心。
  若是在生意场上,还是他这种人更加所向披靡。可或是朝夕相处,他还是更喜欢前者。不过鉴于夜扶桑以前不多接触家中的生意,是以首次下水,当然要派一个更加精明能干的人前来相助。
  而他的身份,白重九想必也说了。否则白韬汇再是白纸门的人,也绝计不会与夜氏有瓜葛。而他的称呼也这般证实了他是知情者之一。
  夜扶桑道,“我哥让你来的?”
  “是。九爷说二公子以前不曾上手家中生意,该派一个可靠之人前来。”
  “也是这话。”夜扶桑知道该与白韬汇有一番长谈,刚想嘱咐苏星河一句,一转身却发现他早就不见了踪迹,于是无奈摇头。
  白韬汇引着夜扶桑来到观澜堂附近。在一处残垣断壁前,夜扶桑驻足,看着有仆人在清理残渣。这里就是以前黎长庚的卧室,也是很久以前几人将黎氏众人的尸骨付之一炬的地方。夜扶桑于是道,“这里不必再修建房屋了,埋一尊往生碑吧。”
  “是。”
  “院子里若是还有空荡的地方,等到明年春天种些果树,花开时赏景,结了果子还能一饱口福。”
  “敢问二公子,该种哪种果树为好?”
  “桃树、杏树、梨树、苹果树都可以。扫雪阁西窗下种两株白玉兰,门前种几棵栀子花。拂霜居东窗下种四五棵西府海棠,庭下种几簇茉莉。”
  “是。”
  两人来到明心堂。那里原本就是主人的书房,此时,经过了修葺与翻新,也变得更加美观与华丽。夜扶桑一进去就看到角落里堆满了账册,林林总总几百册有余。他立刻觉得头大。
  白韬汇道,“这是东部三十多家分号历年来的账册。”
  “不会是要我这几天都要看完吧?”
  “老奴找了人与您一起看。”
  “白二叔,您是家中老人,又是与我爹征战商场的汗马功臣,不必妄自菲薄。”
  “不敢托大。为奴为仆,自当安守本分。”
  “坐吧。”
  “老奴站着更神思敏捷一些。”
  “你这点可比不得白叔。自己不自在,也让对方不自在。”
  “二公子折煞老奴了。”
  夜扶桑寒暄过了才问,“我哥最近还好吗?”
  “一直避不见人。”
  “那现在白纸门是谁在主事?”
  “十三爷。”
  “谁?”
  “月长君。”
  “莫随风?”
  “是。九爷把家中事务与生意上的大权都教给了十三爷。平时由白大掌柜帮衬着。”
  “那他现在身体如何?”
  “老奴来之前去白纸门辞行,十三爷说他一直在修养,是以没能亲自前去拜别。”
  “辞行?”夜扶桑领会了这话里面的意思,就有几分苦涩了,“当真是分家了。”
  白韬汇又道,“九爷吩咐了。二公子接手的店铺不得再用白氏的名头了。”
  夜扶桑更加说不出话来。很久后才道,“我懂他的意思了。”
  白韬汇却道,“可老奴觉得,二公子丝毫未曾领会。”
  夜扶桑立刻抬眼看他。
  白韬汇低眉顺眼,不去看他,只是神色如常,“白大掌柜清算过白纸门的所有财产,曾经列了清单。此次前来,他私下抄录了一份,交给了老奴。”
  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张叠的方正的纸,打开递给夜扶桑。
  夜扶桑看后更觉震撼。原来他手中的已经是白纸门三分之二的家底。现在的白纸门已经差不多只剩下一个空壳了。
  “我不知道,他怎么给我这么多?”
  “十多年前家中巨变,九爷三年前回来,给了当时身遭不测的弟子和家仆的家中不菲的丧葬补偿费用,花费三万两。门中修葺与祠堂翻新,又花了八万两。一年多以前,门中生意全部清算盘查,填了十多万两的亏空。半个月前,十三爷吩咐购置聘礼,又花费了五十万两。”
  “他和如令的婚事定了吗?”
  “未曾。”
  “好。你继续说罢。”
  “是。老奴这次前来,门中的家奴与仆人一共带了百十多口。白纸门只剩下十多个以前养在外面田庄上的老人儿。若真是分家,不必如此吧?”
  “有什么话,白二叔但请直言。”
  “是。那老奴就放肆了。”白韬汇声音更沉,态度也更加谨慎,“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十七年前的事,不能再有第二次了。”
  这话到底没有说的太过坦白。可是夜扶桑懂了。白重九不想灭门之痛再来一次,所以借着分家的名义,让他转移走了家中三分之二的家产,也让他收容了门中的子弟与仆从。
  如此,他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能够放手一搏。哪怕最后再次惹了众怒,再来一次讨伐。可只要夜扶桑与苏星河在,就能护得住白纸门的根系。
  所以,他这是把白纸门的祖宗基业与未来交给了自己。哪里真的是要分家?可笑的是他当日天真,未曾理解他的良苦用心,还误会了他。夜扶桑明白了这点真是深觉愧疚,悔不当初。
  “二公子现在可懂了九爷的苦心?”
  “多谢白二叔提点。”
  “您是当局者迷,老奴不过是旁观者清罢了。”白韬汇又道,“到了大年初五,各大商铺就要开门迎客。所以这几日,二公子有得忙了。”
  “光几百册账本,我们俩焚膏继晷,也要看上半个月。”
  “还有票号与田庄。您新近接手,都要接受众人的一一拜见,也要亲自前去盘查。”
  “现在家中的大掌柜有几个?”
  “十一个,信得过的有四个,都是白纸门时的老人儿。短的也干了十多年。账目上没有出过差错,就是人也可靠。前几日我借二公子的名义写了信,要他们明日赶到洛阳清查账目。”
  “还是白二叔想得周到。”
  “为主子们分忧解难是老奴的分内之事。”白韬汇一派进退有礼,“府内的事宜现在由黎刚掌管。老奴以后帮衬生意上的事恐怕分身乏术,也就这几日先插手了一些,带一带路。”
  “黎刚——”夜扶桑听了这么个字,有些心思活络,随口问,“哪个黎?”
  “黎府之黎。”
  “哪里人?”
  “本地人。”
  “是你请回来的?”
  “主动上门。是个练家子,只是深藏不露。”
  “主动上门……”
  “而且他似乎对这里无比熟悉。”
  “当真?”夜扶桑更觉此事的反常与棘手,“那就更可疑了。”
  “所以才更应该留下,看他端的到底是何种意图。”
  夜扶桑处理完这些事,心思有几分懒散,“下人们若无传唤,不得擅自进出整个观澜苑。平日留两个人在垂花门外面的茶房里侯着就行,咱们家这位仙尊爱清静,不喜人打扰。还有,里面的一切东西莫要下人擅动。他非常忌讳这点。”
  “那厨房里可有什么忌口的?”
  “最重要的就是这个了。你不提我差点给忘了。”夜扶桑想了想,苏星河的忌口太多了,说了也怕人记不全,于是道,“太多了,一会儿我写了,你拿到厨房挂起来,千万别让人疏忽了。”
  “是。”
  “就这样吧。我这刚回来,一路车马劳顿,今晚先再偷个懒,明日咱们再上手。”
  “也是这话。那老奴去厨房看看晚饭准备的如何了。”
  白韬汇拜别而出。夜扶桑写了苏星河的忌口与忌讳,留在了桌子上用纸镇压了,在这里转了一圈,然后才回到了观澜堂。
  整个观澜堂的地面铺满了厚厚的羊绒毯子,火炉边的榻上更是堆了好几层,还放了几个靠枕。
  苏星河平时懒得穿鞋,喜欢赤脚下地,夜扶桑担心他脚冷。于是不管是扫雪阁还是拂霜居,亦或是正堂,都铺了西域来的羊绒地毯。
  此时,苏星河斜靠火边,神色慵懒,正在看书。
  夜扶桑这才发觉到苏星河最近看的大多是医书。他有几分好奇,“你最近一直都在看医书,是准备精进一下医术吗?”
  “还不是为了你。”
  “为了我?”
  “你一直小病不断,大伤不停。自己算算从你我重逢到现在,光我为你疗伤,不下六次了吧?”
  “有吗?”
  “涂唐鬼市一次,龙渊府一次,白纸门一次,关山一次,若水阁一次,光明地一次。这还不说其他一些小病小痛。”
  “哎,好像真的是啊。老天对我真是如此厚待。每次都安排一位神仙哥哥英雄救美,让我化险为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