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计中计(3)
作者:白锦上   说好的欺师灭祖呢最新章节     
  苏星河这话一出,薛之珩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秦鱼舞也不哭了,看了看薛之珩,又看了看苏星河,突然生出了无限的恐惧。
  “不想眼睁睁看她死,那你去救。”
  “我心里有人。”
  “该放下了。”
  “那你呢?”
  “我心里也有人。”
  “你为何不放?”
  “你心里的人活在三十年前。我心里的人活在现在。”苏星河看着薛之珩,他也看着他,“薛之珩,你总该为自己活一次,哪怕一天。”
  这句话让薛之珩有些心动。秦鱼舞姿容无双,他本以为死了几十年的心不会再复活了。
  可是,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古井无波的心突然起了涟漪。这点涟漪,连自己都觉察得漫不经心,却被苏星河捕捉到了。不是他见死不救,而是他在逼他主动说出口。于是没由来心虚了几分。
  秦鱼舞突然歇斯底里叫道,“苏星河!我只是你们交易的筹码吗?”
  “是你情愿掺和进来。”
  “当初是我招惹的你么?得月楼又是我逼你进的?”
  苏星河不说话了,他被人说到痛处,面露愧色。
  秦鱼舞捂着胸口,吐了一口血。薛之珩挣扎起来,心里也动摇起来。最后一咬牙,抱起她去了后面暖阁。
  秦鱼舞开始还在挣扎,还在叫骂两个人。然后声音微弱下去,接着就是无比暧昧的声响,间杂着她的呜咽。
  苏星河被这声响所激,心里又翻腾起了巨浪。
  虽然,他无比厌恶这种肮脏卑劣的手段,可只要沾了欲念,谁又会有半分干净?
  秦鱼舞有自己的心计,他也有自己的筹划,薛之珩也有自己的弱点。他们,都是一丘之貉,谁也不比谁圣洁半分。
  不过,他总算对当日白归一的遭遇感同身受了。
  苏星河拿过药罐子将汤药过滤出来,温好,饮下了。
  也幸好有上一次白归一的前车之鉴,兰重火破解了药方,并且给自己撞见了。否则,这一局如何还有出路?
  身体里面的火焰燃烧了一夜,他不住喝水,却浑身热汗。纵使他自诩定力十足,经了一夜也是情绪崩溃,无比虚弱。
  好在,天终于亮了。
  薛之珩走了过来。脖颈上带着抓痕。他看到苏星河慌乱如麻,“你没告诉我——她——”
  “她怎么了?”
  “清白之身。”
  “这不是更好?”
  “我本来只是想去救人——”
  “别说的这么高尚。我不信你对这般绝色没有一丝心动。”
  薛之珩不说话了。他觉得苏星河眼睛真毒。迟疑片刻道,“可她想要的是你。”
  “日久生情。”苏星河道,“去药房拿剩下的药。”
  “什……什么由头?”薛之珩心里有些杂乱。
  “避子汤。”
  外面的人已经撤退,他于是去了药庐。
  幸好宫微素来与肖天若交好,最近因了他去世一事郁结于心。借酒消愁,每日喝的烂醉如泥。也给了他做手脚的机会。
  于是拿了避子汤的药物,又拿了昨天没有的一些药物。这边刚要走,那边突然被人拍了肩膀。他原本在心虚,立刻心悬了起来。
  “薛宫正——”
  正是宫微。
  他年过半百,头发花白,一身粗布麻衣,不修边幅。散发着暖烘烘的酒气。眼睛有些浑浊了,但是从五官中还是能看到几分年轻时的英气。
  “宫……宫老。”
  “什么宫老?”
  “宫大人。”药老这个称呼都是宫里人私下里称呼的,表面上还是会恭敬一些,慌乱之时左右摇摆,就把两个称呼合二为一了。薛之珩故作镇定道,“您醒了?”
  “醒了醒了……醒的太不是时候是不是?要是一睡不醒就好了。”宫微靠着药柜仰天长叹,“这肖老头说走就走了,以后想要喝酒都找不到人。”
  薛之珩不知道该如何答话。
  “你今天拿什么药?”宫微似乎非常想找一个人说说话,于是随口聊起了天。
  “避、避子汤。”薛之珩却希望他立刻闭嘴,人也马上就走。
  “你用?”
  “不是。”
  “哦,自然是女人喝。我的意思是谁的?”
  “这也需要备案吗?”
  “宫规,谁无论拿了什么都要备案。回头真是出了纰漏,我也好交差不是?”
  “是宫主大人。”
  “我倒是忘了。现在宫里换天了。”
  “一直都是国师的天下。”
  “这话真是滴水不漏。”宫微又问,“咱们这位新主子到底是何方神圣?”
  “宫大人不曾有所耳闻?”
  宫微咂嘴,“最近睡得长了些。”
  “是剑道大宗师。”
  “能够猜到,否则也不会要了肖老头的命。是陆离那老头子?”
  “迦蓝仙尊不久前故去了。”薛之珩也有几分黯然。他到底与陆离曾经也有过师徒情分。
  “我倒是孤陋寡闻了。那这江湖里还有谁?”
  “鹤唳仙尊不是还在?”
  宫微呆了,喃喃道,“星、星河——”
  “宫大人认识?”
  “哦,不认识——不认识——我怎么可能认识——”宫微说着,摇晃着身体走了。
  薛之珩松了一口气。这宫微素来脾气古怪,突然来突然走,说的话也是让人莫名其妙。为人当真古怪离奇。于是迅速拿了东西就跑。
  回去的时候,苏星河的眼神都快把自己给生吞活剥了。于是按照药方熬了汤药,重新递给了他。
  想了想,又拿起避子汤熬了起来。
  苏星河终于缓解了大半,看着他在忙碌,好奇问,“你又忙什么?”
  薛之珩把避子汤倒在碗里,放在那里温着。他闷声闷气道,“后悔药。”
  “你吃的?”
  “我吃了要是有用就好了。”
  片刻后,秦鱼舞走了出来。她素面朝天,洗干净了铅华,带了楚楚动人的风情。她看着苏星河只是冷笑。
  薛之珩更是底气不足,眼神闪烁,犹豫片刻后,终于鼓起勇气把汤药端了过来。低声道,“你喝了吧。”
  秦鱼舞看了看他,又看了看置身之外的苏星河道,“谁的意思?”
  没人回答。两个人各怀鬼胎,都不敢接招,轻易去引爆雷区。
  秦鱼舞接过了药,闻了闻,却是浑身发抖,“得月楼成年累月都是这种味道,我发誓,自己一次也不要喝这种东西!”
  说完将汤药泼在薛之珩脸上,然后把碗摔在地上,“生个孩子才好呢,到时候一定姓苏。好让你们两人,一个父子永远不能相认,另一个替别人养一辈子儿子。”
  秦鱼舞冷起脸说完走到门口,驻足又道,“从今以后,你们——都欠了我的!”
  薛之珩抹了抹脸上的药汤,心里愧疚难安,烦闷不已。
  苏星河道,“幸好你有先见之明,把药放冷了。”
  “她其实最想泼你脸上,只是不敢。”
  “我不信她昨天没打你。”
  “你怎么这都猜到了?”
  “猜不到也听到了。”
  于是,薛之珩脸色难看了几分。
  苏星河道,“你该告退了,我要补觉。”
  ***
  白归一再次醒来,已经是次日深夜。
  这一晚,仍旧是满月。到处都是白花花一片,透过窗户他能看到外面那棵梧桐树上的一蓬喜鹊窝。那里有一只花尾巴喜鹊在收拾自己刚搭好的巢穴,似乎是在为成家做准备。
  房间里静悄悄的,还放着半盒未曾吃完的月饼。楼下无比喧嚣,一片纸醉金迷,欲海横生。于是落在他的耳中,更觉自己的寂寞立竿见影。
  他记得昨夜去了海晏河清宫,偷到了李旭的生辰八字,可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实在想不起来。
  他似乎受了伤?可是身上又完好无损。他好像还见到了苏星河,记得他说,“我原谅你一次,你宽恕我一回。我们重新开始。”
  他还记得两个人都穿着喜服,他道,“若你愿意,我们今日就成婚。”
  想到这里,他觉得自己真是太过天真。明明是个梦罢了。
  两个人之间东拉西扯,矛盾深远,隔阂太重。说都说不清,如何能够一笔勾销,重新开始呢?
  哪怕自己可以低头,既往不咎。苏星河那性子,也是决计不肯的吧?
  于是人就更惆怅了。
  可是想到那一场春梦,那个他,善解人意,又柔情似水。
  和那一次只想要征服的暴君,完全不是一个人。那才是他期望中的意中人,那才是他想要的他。
  真是一生有那么一次,好歹也能拿那一次告慰余生的不是?可到底只是春梦一场罢了。
  春梦——春梦——
  真的只能是个梦吗?
  可是不是梦,还能是什么?苏星河如何会在海晏河清宫那个地方?!
  白归一突然想到自己当时去找人接应自己的地方,那是太极宫。
  兰如令曾经说过,太极宫是整个海晏河清宫的宫主所在之地。
  所以苏星河现在正是海晏河清宫的宫主?
  这可能吗?
  可他若真是海晏河清宫的宫主,是否也可以推论那夜发生的一切是真实的,而不是自己的春梦一场?
  这么一想,心里就再也无法淡定了。
  一夜,辗转反侧。次日,日上三竿才醒。出去的时候与秦鱼舞迎面撞上,她似乎心情无比恶劣。
  “郡马爷,该回去了。”
  “怎么了?心情这么不好。”
  “不好?我哪里心情不好?我心情好的很。”秦鱼舞的语气无比呛人,“你还是回去好好管一管李甘棠,都嫁人了还不知道收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