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回头便看到了人群外的徐墨白。

  他的白色衬衫上还有泥点子，是今天早上救人留下的。

  何苗本来已经很难受，这会儿看到人更是直接嚎啕大哭起来。

  “徐墨白，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

  徐墨白越过人群，朝何苗缓缓走来。

  他的衣服和何苗一样，还是湿的，半干不干。

  “你少考一科还能.......”

  何苗想问他少一科成绩关系大吗，只靠之后的几科能把成绩追回来吗？

  但是问着问着，连她自己也觉得无语。

  什么叫少考一科.......

  “我考得还不错。”

  “我......啊？”

  徐墨白主动提了一嘴，反倒是何苗先愣怔住。

  “我提前半小时出了考场。”

  徐墨白说的很淡，和何苗此时的心情完全是两种画风。

  她的脸上挂着泪痕，眼眶里也噙着两大颗泪珠，整个人伤心得不行。

  怕她没听明白，徐墨白主动解释起来。

  “你前脚刚走我后面就跟着过来了。”

  “那你........”

  何苗吸了吸鼻子，一脸纳闷，“那你怎么过来的？车子应该没这么快吧？”

  “是你平时捡瓶子给的那个老爷爷，我坐他的车过来了。”

  回忆起那时候，徐墨白也觉得惊险。

  从救人到高考，他整个时间里心都紧紧提着。

  然而，在看到何苗坐上车离开的那刻，他心里忽然松了一口气。

  那时他甚至有了参不参加高考都无所谓的想法。

  这不是他回来的目的吗？陪她上学、陪她高考。

  他由衷地希望何苗：走在一条开满鲜花的路上，云蒸霞蔚，前途似锦！

  “孩子，上来！”

  当老爷爷过来招呼他上车时，徐墨白还没有反应过来。

  “好孩子，快上来啊！”

  老爷爷将废品腾了一下地方，又朝徐墨白招了招手。

  被浇灭的火是一瞬间点燃的。

  他还想陪她继续走下去！

  一路上，大爷将他的电动三轮车骑得飞快。

  老爷爷的车技和他的年龄明显不相符。

  路上的人一看立马就明白了是什么情况，纷纷给他们让路。

  徐墨白刚下车便碰上出来的胡大图。

  “徐......徐........”

  胡大图太着急太紧张了，开口半分钟硬是一句完整的话都没有说出来。

  他把粽子丢给他，随后取下眼镜开始抹脸。

  “放心吧老胡，何苗已经赶上了，徐墨白你还不放心吗？”

  语文老师也在这时候回来了。

  在学校里有着“优雅女神”称呼的人，此时光着双脚，手提着高跟鞋满头大汗。

  “苏老师！”

  胡大图仍然激动地说不出话。

  苏慧敏拍了拍他的肩膀表示自己能理解，随后穿上鞋，头也不回地离开。

  太阳在这时候已经到了头顶，直直地从天空中投射下明亮的光线，热情地仿佛可以将人照个彻彻底底。

  “还好你赶上了，不然我要郁闷死。”

  何苗仍然心有余悸，像是不放心，她又问了几遍，“你真考试了？没骗我？”

  “骗你就随你收拾。”

  徐墨白轻笑一声，随后拉着人下楼。

  “衣服干了吗？”

  他轻声问她，眼里带着几分打量。

  “不知道。”

  徐墨白伸手摸了摸她的后背，是湿的。

  有些微凉的手掌贴上来，何苗下意识躲开。

  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大，怕他误会，何苗自己先解释，“我现在已经不知道是衣服湿了没干，还是干了又出了汗。”

  “湿的衣服穿着不好，先换身干爽的。”

  说着，徐墨白把手里的袋子递给她。

  “哪来的衣服？”

  “买的。”

  “你什........”

  突然想到了什么，何苗有些惊讶道：“你提前交卷就是为了去买衣服？”

  明明是生气的状态，但是何苗眼睛红红的，有些想哭的样子。

  “我本来就打算提前交卷，买衣服是之后想起来的。”

  徐墨白安慰她，“你放心吧，我考的还可以。”

  见她一脸郁闷，他主动逗她，“你不相信我吗？”

  “可........”

  “先把衣服换了，之后再听你批评。”

  徐墨白一副认错的样子，何苗自然也不好再说什么。

  更重要的是，湿衣服穿着真的不舒服。

  于是，两人在学校的休息室换了衣服。

  何苗等徐墨白出来时发现两人穿的一样，像情侣款。

  “我们的衣服........”

  “只有这种款式。”

  徐墨白先她一步开口，像在掩饰，又像是解释。

  不管是哪个，都不太有说服力。

  “是吗？”

  何苗看了看自己，又看了看徐墨白。

  见他躲开她的目光，但是耳朵上的那抹哄却没有逃过她的火眼金睛。

  何苗嘴角撇到天上去，最后也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

  她看破不说破！

  之后，两人一起去食堂吃了午饭。

  下午是数学考试。

  两个小时的休息时间，两人吃饱饭后便在学校湖边的凉亭休息。

  夏天空气氤氲的绿，倒映在飞鸟的眼睛里。

  错落的树干撑起一片绿色的汪洋大海。

  摇曳的绿，蔓延的绿，绿翻涌成夏，无处不在！

  在确保基础题拿分之后，徐墨白最后还帮她整理了几道关键题。

  听了几题何苗便困了。

  徐墨白让她躺在石椅上，自己的衣服垫在她的脑袋底下。

  之后，是数学。

  何苗考完数学出来，发现徐墨白也在等她。

  数学是徐墨白的强项之一，这回她倒没怎么怀疑。

  两人一起回去。

  校门口堵着的全是人，都是考生家长、各科老师，以及过来采访的媒体.......

  “哎！何苗，徐........”

  是胡大图的声音。

  “徐........”

  何苗话未说完，徐墨白忽然拉着她从另一个人群中跑了过去。

  车多人多，但何苗跟着徐墨白身后，很顺利地就出去了。

  高考这天的夕阳格外艳，像是为了这段青春画下最为精彩的一笔。

  刚考第一节语文有点紧张，然后就没时间紧张了。

  考试一门接着一门来，完全没有反应的时间。

  最后一门考试是英语，也是这两年何苗最先进步的一门，也是她学得最透彻扎实的一门。

  刚听完英语听力，天空忽然沉下来，之后便是打雷和闪电。

  何苗坐在靠窗位置，不断有风进来。

  没有多久，突然开始下起大雨，气温也降下来。

  伴着雨水考试，心里没有任何波澜，反而前所未有的平静。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何苗拖着沉重又轻松的身体出来。

  雨已经停了，天空开始放晴。

  看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彩虹，以及洗净的整面天空，何苗忽然有些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