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细眼睛小伙子让他爷爷起来走几步，好计算他爷爷一分钟步行速度。他爷爷听了，拎起拐杖，往他孙子屁股上抡去，边抡边骂道：“锤子！你个小兔崽子，戏耍你爷爷不是？特么的知道你爷爷我一分钟挪不了几步，还测我一分钟速度！”

  “哎呀，好痛好痛！”

  捂着屁股嬉笑着，细眼睛小伙子跑远了些。感觉到他爷爷的拐杖够不到他的距离后，那个细眼睛小伙子又笑着说道：“哎呀哎呀，测什么测啊，反正中午我打车送您回家，您就老实坐着，看我给您打印的肢体偏瘫康复锻炼方法吧！”

  “哼！我看了，这些锻炼方法简单，一个字，拉拉推推，要拉要推！”细眼睛小伙子的爷爷说道。

  “天，爷爷啊，您语文是篮球老师教的吧？哪里是一个字啊，拉拉推推，四个字，要拉要推，4个字，您这一个字是哪来的啊？”细眼睛小伙子一本正经地说道。

  “滚！”他爷爷骂道，接着说道：“滚！不就是一个字吗？！”

  “哎呀，爷爷！”李大利看到那个细眼睛小伙子撒娇地喊着爷爷，但不好再上前，怕他爷爷又拿拐杖抡他。

  李大利看了，不禁鼻子一酸，他想起他自己的爷爷了。

  “哎！”内心长叹了一口气，李大利继续小心谨慎地刷起了已经结成网的灰尘棉絮。

  此时，李大利耳边又传来细眼睛小伙子爷爷的说话声：“你看嘛，这里写的画圈腿康复牵伸跟腱法，他说的是：患者坐位，用长毛巾缠住患足的前1\/3，保持膝关节伸直，利用上肢力量向身体方向牵拉，保持30秒\/次”，这不就是拉吗？”

  “还有，你看这个跨篮手康复站位撑墙法，他说的是：患者取站立位，双脚与肩同宽，面对墙壁，手指打开，手掌背伸，肘伸直向前平举，肩屈曲90度，用手掌支撑于墙壁，身体重心略向前倾。一次30分钟，每天两次，这不就是推嘛，推，推，推，推倒重来！”

  “哈哈哈，推倒重来，推倒重来，来，爷爷，站起来，我们推下墙，推倒重来！”细眼睛小伙子说道，说完，走到他爷爷身边，拉他起来。

  李大利余光看到，细眼睛小伙子爷爷也不再用拐杖打他孙子了，撑起拐杖起身。起身后，在他孙子的搀扶下，右脚挪着步，拖着左脚，走向墙边。

  走向墙边的过程中，细眼睛小伙子爷爷，看到电脑屏幕上闪出一个四肢偏瘫治疗仪器的广告：偏瘫患者的福音：四肢联动康复神器！

  看到电脑里出现的四肢联动康复神器图片，以及大红字：偏瘫患者的福音，正准备推墙的细眼睛小伙子爷爷，也不再推墙了，突然两眼放光，喊道：“读心术啊！现在的电脑真是有读心术啊！我前几天听老王头跟我说电脑有读心术，我还不信呢！没想到真有读心术啊！”

  “什么读心术？”细眼睛小伙子疑惑地问向他爷爷道。

  “读心术就是你想什么，现在的电脑都知道！你看，看！我心里就想买个锻炼腿脚的康复仪器呢！过来，棒槌！你也过来看！快过来快过来，看看看看，这个康复仪器就是我梦里想的，一模一样啊！”老爷子激动地喊道，激动得扶着拐杖的手也在微微颤抖。

  李大利听了，也停止了小刷子刷灰，伸长脖子往电脑屏幕望去。

  就见电脑屏幕上呈现出一个半截自行车的图片，图片上写着：四肢联动，康复神器，偏瘫患者的福音！

  被喊做棒槌的电脑维修老板，也放下手里分类摆放的固态硬盘包装盒，走过去看电脑屏幕。

  他老爹指着电脑屏幕里的图片让他看，仍旧惊喜地喊道：“读心术，读心术，现在的电脑真有读心术啊！你看，我心里就想买个四肢康复仪器呢，你看嘛，它写着四肢联动，可不就是四肢联合动起来嘛！”

  “哎呀，爹啊，什么读心术啊，这就是刚才梁医生说的数据挖掘，大数据！这是大数据智能推送！大数据行为分析！刚才锤子输入了肢体偏瘫康复，人家电脑就记住了，就给这个电脑用户推送一堆肢体偏瘫康复的信息，这个医疗器械是广告，估计是买了竞价排名的，就排在前面了啊！”

  “我管他是不是什么竞价排名不竞价排名啊，这就是我想买的啊！你快来看看看看，多好啊！人家梁医生说要康复训练呢，我们错过了黄金康复期，买个好仪器锻炼着多好啊！”老爷子依旧激动地说道。

  “嗨！您不懂，买可以买，但不买这个，谁知道这个是不是买了竞价排名的产品啊？要买我们好好挑挑，不能信这个，去年电视里才曝光过竞价排名黑幕呢！”电脑维修老板也是激动地说道。

  李大利听了，停止了刷灰操作，也走了过去看电脑屏幕，他看到，这个电脑屏幕上的四肢联动康复仪，跟自行车前半截很像，就跟老爷子说道：“爷爷啊，您先别激动，大哥说的对，买东西还是要全面了解了来。我看这个结构跟自行车前半截差不多，其实您没事可以多踩自行车！我大哥是修自行车的，您家里要是有老自行车，可以到我大哥那个修车摊位上问问，可以改装下不？”

  “改装个屁改装！我还没事多踩自行车，我踩的上去嘛我！我看你也是个棒槌！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细眼睛小伙子爷爷骂向李大利道。

  李大利听了，默默地走了回去，继续拿起小刷子，刷零件上结了网的灰尘棉絮。

  此时的李大利，虽然默不作声，但他心里也是在骂着自己：真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有你说话的份吗？叫过人家爷爷了，你以为你就真是人家孙子了不成？嘴欠！跟老妈妈一个毛病！

  想着，李大利想，哎呀，早上赌气出来，妈妈肯定很生气，要是他这次当零工能赚点钱，给老妈妈买点什么东西呢？老妈妈现在喜欢吃什么呢？

  “哎呀，爷爷啊，人家大叔大哥说的对啊，这不就是自行车前半截的结构吗？您没事踩自行车不就是锻炼嘛！我把我小时候骑的那辆自行车翻出来，您没事就蹬自行车玩吧！又省钱又锻炼，多好啊！”细眼睛小伙子说道。

  “好，哼！不花钱就是好！我真后悔把钱都给你们了，手上没钱没地位，伸手要钱丢老脸啊！”细眼睛小伙子爷爷叹道。

  “哎呀，爷爷！哪里嘛！您不老了容易被坏人骗吗？现在坏人多着呢，您看这电脑里，那么多信息，您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啊？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堆屎啊！”细眼睛小伙子说道。

  说得李大利又是一阵恍惚。

  数据挖掘，大数据，智能推送，行为分析，竞价排名，真真假假，假假真真，一堆屎……

  快到中午12点时，李大利完成了两个电脑的清灰，摘零件任务，他还看了电脑维修老板把他摘下的零件，都用他没见过的测试工具和测试软件进行了性能测试。这个过程中，李大利又学到了新知识。

  对于给机箱喷漆的任务，电脑维修老板没让他做，说喷漆是项技术活，说喷不好会结疤，不均匀。李大利没坚持学，他也不知道喷漆的目的，是以旧换新，还是旧机蒙混成新机。但不管什么目的，他也承认喷漆是项技术活，他没干过不敢上手。

  最终，李大利拿到了一百五十块钱的零工费。

  拿着一百五十块钱的瞬间，李大利突然间热泪盈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