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余晖跟孙振鹏像往常一样一块去了楼下早餐店。

  “白天没事儿，带我去森扬哥那转转呗。”

  孙振鹏咬着包子提议道。

  余晖喝完最后一口粥，把碗一放：

  “改天再说，这会儿我有点事，得出去一趟。”

  孙振鹏叹口气：

  “让你办点事儿真费劲，今天又约了谁啊？”

  余晖起身丢下一句：

  “一会儿记得买单啊。”

  然后径直朝门外走去。

  孙振鹏撇撇嘴：

  “出息。”

  ……

  一个小时后，余晖拎着几兜水果点心，出现在了鹅公山下的小院内。

  墨染先生正捏着些米粒儿喂鸡，转头看见余晖先是一愣，然后快走几步迎了过来：

  “我当是眼花了呢，还真是小晖，来来来孩子，进屋坐。”

  幸亏老鱼没跟着，不然又得感慨自己这辈子都没这待遇了。

  进屋后，余晖把东西放在桌上，看到厨房里的冷锅冷灶，不禁问道：

  “外公，您早上吃的什么啊？”

  墨染先生笑笑：

  “就我一个人，早饭简单应付一下就是，打了点米糊……”

  说到一半忽然想到了什么，看着余晖问道：

  “小晖，你吃没吃？没吃外公给你煮碗面去，早上不吃饭可不行……”

  说着从柜子旁的竹筐里拿出两个鸡蛋，就要进厨房。

  余晖赶紧回应：

  “外公，我吃过了，别忙活了。”

  “吃过就好……”

  墨染先生说着从柜子里拿出一个袋子，把手里的两个和竹筐中仅剩的十多个鸡蛋全部小心放进袋子系好：

  “小晖，走的时候这些鸡蛋拿着，这是外公自己养的鸡下的，新鲜着呢。”

  余晖刚要开口拒绝，墨染先生看着鸡蛋又说了一句：

  “你妈上中学那会儿，每天早上一个白水煮蛋，她可是挺爱吃的。”

  余晖哪能不知道墨染先生在想什么，只能转移话题道：

  “外公，您平时会出去溜达吗？我的意思是去市中心转转。”

  墨染先生笑了：

  “刚来深州那会儿，确实经常会出去转转看看，但转了几次也觉得没什么意思，不如我这小院清净惬意……”

  “顺着前边小路出去，鹅公山景区也挺热闹，只是……”

  说到这里，墨染先生摆摆手，没再说下去。

  景区里的游客大多数都是一家几口，孩子们的欢声笑语总能让墨染先生想起凌儿小时候的样子。

  短暂的美好回忆过后，紧接着便是凌儿为了寻找自己在古墓中殒命时的情景。

  “外公，我陪您出去走走吧，中午咱就在外面吃。”

  余晖看着墨染先生的样子，忽然有些心疼。

  虽然是亲外公，但二十多年素未谋面，余晖跟墨染先生之间的感情还谈不上深厚。

  但墨染先生是余晖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余晖之所以得空就想过来探望，就是想要让这份断开太久的亲情重新连结。

  老鱼那种在古玩圈里游刃有余的老手，位召兴那种在国家考古地位举足轻重的资深教授，在面对墨染先生的时候皆是恭敬虔诚的学生姿态。

  但墨染先生在余晖面前，就只是一个和蔼可亲的外公，一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老人。

  “好……好……”

  墨染先生显然很高兴，他对繁华的市中心并不感兴趣，他只是想跟外孙一起逛逛走走，弥补一下多年以来缺失的心境。

  ……

  余晖带着墨染先生在商场购置几件换季的新衣服，还带他去吃了地道粤菜。

  饭后随意溜达了一会儿，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古玩一条街附近，余晖指着不远处的大同古玩商行招牌说道：

  “那是杨叔跟人合伙开的店，外公，要不要过去坐坐？”

  墨染先生点点头：

  “是吗，正好也有些累了，那就去他那落落脚，讨口水喝。”

  ……

  两人推门进去的时候，从屏风后伸出头的老鱼都看傻了。

  “怎么，不欢迎吗？”

  墨染先生开口问道。

  老鱼忙不迭起身，快步迎上来：

  “师……朱先生，您怎么这么有空。”

  身后的余晖扬了扬手中的购物袋：

  “陪外公逛街，正好路过。”

  “朱先生上座。”

  老鱼身子微躬，对屏风后做了个请的动作。

  这时候屏风后又走出一个人。

  正是林惠杰。

  “鱼哥这是有贵客，那我就不叨扰了，改日再聊。”

  林惠杰说着不忘对墨染先生抱了抱拳。

  虽不认识，毕竟老鱼如此恭敬，自然是要打个招呼行个礼的。

  墨染先生则笑着点点头，算是回礼。

  林惠杰走到余晖身边时，亲切的拍了拍余晖肩膀，并没说什么，只是再次转头看了墨染先生一眼，这才推门离开。

  墨染先生四下打量了一圈商行内的展柜货架，笑着摇了摇头。

  老鱼则把烫好的茶杯放在师父面前，小心斟上茶，解释道：

  “师父，这些都不是卖的。”

  墨染先生笑笑：

  “我懂，生意怎么样，我听小晖说你这是跟人合伙的，是刚才那人吗？”

  老鱼摆摆手：

  “不是，合伙人有事儿出去了，晚点回来，刚才那个，嗯……您听说过卜天阁吗？”

  墨染先生眉毛微动：

  “哦？林家的人？”

  老鱼连连点头：

  “是，林惠杰，他是第十一代传人，师父，您认识他的父辈？”

  墨染先生轻抚茶杯：

  “这都第十一代了啊，算起来，与我有过几面之交的林世正应该是他爷爷辈了……”

  “卜天阁占术高明，天机泄露太多，自然会折寿，所以当家不到四十岁就要退位换代。”

  余晖一听凑了过来，看着老鱼问道：

  “叔，林大师差不多也快四十了，从来没听说过他有妻子儿女，你见过他的孩子吗？”

  老鱼摇摇头：

  “林惠杰尚未成家，又哪来妻小啊。”

  余晖像是想到了什么，追问道：

  “难不成……林大师是想让孙振鹏……”

  不等老鱼做出反应，余晖自己又摇起了头：

  “不对不对，卜天阁应该不能被外姓人接管，看来林大师，任重道远啊……”

  老鱼拍了拍余晖肩膀：

  “先想想你自己吧，也是快三十岁的人了。”

  说罢转头看向墨染先生，给了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