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发出了低微的惊呼声，一双小短手也下意识抱住了秦至的胳膊，那本毫无波澜的眼眸忽然颤抖了起来，像是一块石头投入了湖中。

  秦至笑着对他道：“爹爹带你去吃早膳，好不好？”

  小孩儿仍旧没说话，却抿了抿，红着耳朵，下意识抱紧了秦至的脖颈。

  秦至抱着这小孩儿来到吃饭的地方时，正巧见到谢如真从大殿内走了出来，而小孩儿一对上谢如真的视线，便忽然恭恭敬敬地喊了声，“仙尊。”

  秦至顿时纳闷了，“他怎么每次见了你都喊你，见了我反而一点反应都没有？”

  玉含仙尊笑着，温声道：“他怕我，所以要恭敬一点。”

  但是很喜欢你，所以会害羞。

  秦至却更纳闷了，“他怕你？他为什么要怕你？”

  玉含仙尊想必是整个云霄宗最温柔的人了吧，就算村里最凶的那条狗都不会怕他，这小孩儿看起来也挺懂事的，怎么会怕这么温柔的人？

  秦至看着眼前的男人，心想他第一次看到这个的时候就不怕。

  后来也没怕过。

  他走神的这一瞬间，玉含仙尊却忽然靠了过来，当着这小孩儿的面轻轻捏了一下他的脸，“我脾气是帮凶，但云霄宗上下……就没一个人是不怕我的。”

  这是实话。

  人人都说他温柔，都觉得他好说话，可是每个人见到他都会下意识恭敬行礼，连抬头看他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这云霄宗上下的禁地那么多，但云霄宗的弟子也不是都那么守规矩的，基本每个禁地都有不少弟子踏足。

  唯有玉含宫是无人敢轻易擅闯的。

  顶多也就是因为太过好奇到后山看过。

  但敢到他后山的弟子也少之又少。

  秦至仔细想想，发现云霄宗的弟子的确对玉含仙尊都挺怕的，或者说是……非常敬重，甚至到了多看一眼都是亵渎。

  秦至没计较这人当着孩子的面就掐他的脸这会让他没面子的行为，而是道：“神明高高在上，却是容易令众生忌惮。”

  他又笑了笑，“没事，我不怕你。”

  而后颠了颠怀里的小孩儿，说：“酥酥熟悉了这里，也就不害怕了，是不是？”

  可酥酥没说话，而是把脸埋在了他的脖颈里。

  这温软又孩子气的动作，忽然萌到了秦至，只觉得埋在自己脖颈的那张小脸肉乎乎的，好可爱。

  好软好软！

  天啊，这就是养孩子的乐趣吗？！

  看着秦至眼底迸射出光亮，玉含仙尊笑了笑，可眼底又出现了一丝黯淡。

  他……没办法给秦至一个孩子。

  也不能容忍秦至去跟别的女人生一个孩子。

  这也意味着，秦至不会拥有一个真正的属于自己的孩子。

  玉含仙尊无所不能，在这一刻好似成了一个笑话。

  秦至开心地抱着小孩儿转圈圈的，一边抱着他一边哄着他，还轻轻摁着他的小脑门，让他就这么把脸埋在自己的脖颈处。

  酥酥也觉得这样很舒服很有安全感，感觉到了秦至的开心，索性就这么趴在他的肩膀上。

  直到秦至抱着他到了用膳的地方。

  喂饱了酥酥，秦至就让他先出去玩了，自己则挪来凳子到玉含仙尊旁边坐着。

  刚要张嘴说话，眼前场景瞬间转变，他一脸懵地看着自己就这么坐在了某个男人的大腿上。

  虽说两人说穿了那些话，也时常宿在一块儿，但真正暧昧的事情也只做过那一次，秦至回想起来，还觉得像是做梦一样。

  玉含仙尊又忽然来这么一下，秦至实在觉得小心脏难以承受。

  他张嘴想要提醒对方注意点分寸，却没想到，反被对方捏着下颚，吻了过来。

  秦至瞪大了眼睛，觉得这人最近有点飘了。

  他是说过自己不讨厌做这些事情。

  但不代表能随时随地做啊！

  秦至红着耳朵和脸颊把人轻轻推开了，手背下意识捂在唇上，眼尾都不自觉泛起了潮红，闷声道：“你干什么……”

  然后又看向门那边的方向，“还有孩子……在呢！”

  中间卡的那一下，是因为感觉到了一个不太好的东西。

  他真是服了。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玉含仙尊！

  玉含仙尊本人却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的，仙修界并没有规定当了仙修就不能成亲生子，更不能做什么色色的事情……

  所以，即便他是仙尊，即便他成了仙修界第一大能，他对自己喜欢的人产生一些听起来比较猥琐的感应，也没什么不对的。

  仙尊也是男人的嘛。

  他抱紧了秦至，吻着他的脖颈，迷恋着他身上散发出的气味，黏糊道：“今天晚上……你能不能把那小孩儿送到别的殿去休息？”

  秦至：“……他睡在隔壁房间，碍着你什么事了？”

  玉含仙尊亲吻着他的脖颈，但却有些委屈道：“他总是半夜起来听墙角……”

  小孩儿刚来到了一个陌生的地方，大概是害怕，又或许是相信了秦至是他的父亲，下意识想要依赖自己的父亲，想要跟秦至一会儿睡，所以在第一天来的时候就悄悄躲在了秦至的门前过夜。

  等天亮了后，才急急忙忙跑去打一盆水，等着秦至出门。

  秦至都懵了，然后推开了男人，坐在他腿上伸手掐着男人的脖子，有些生气道：“你都知道，你怎么都不跟我说？！你丧心病狂啊就让个小孩儿在外面睡了一夜！”

  秦至并没有用力掐着他的脖子，但玉含仙尊还是配合地摊着双手，往后昂着，后背靠在了椅背上，喉结在秦至的掌心里上下滚动着，笑着。

  他眼底含着宠溺，“他的害怕，不是因为孤独，也不是因为思念亲人，而是他感觉到了你是他唯一的同类，他想靠在你身边，表明他不是唯一一个异类，你可以对他友好，但你陪不了他一辈子。”

  秦至掐着他脖颈的手松了下，疑惑道：“什么意思？”

  “至阴至阳之体，其实就跟你是一样的，将来或许可以以魔身成神，但也很容易堕落成魔，你可以允许他喜欢你靠近你，你也可以成为他的榜样，但不要让他只依赖你一个……”

  他说：“秦至，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秦至还没完全消化他说的那些话，最后这一句话，又让他陷入了完全的迷惑中，“什么叫做我们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