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衡目光温和地扫了办公室一眼，就抬脚大步走到沙发前坐下。

  跟他一起来的顾响跟李卫国交握：

  “指导员，咱们有十年没见了，今晚好好叙叙旧。”

  李卫国点点头，心里一阵滚烫。

  他有种把身上的担子卸给后辈的轻松，如果是这样的交接，他一万个愿意。

  现在年轻一辈成长起来，他也能安心离开。

  “小张，去宿舍把我珍藏的酒找出来。”李卫国吩咐了一句，就咧嘴笑着准备泡茶。

  张二蛋还满脸懵，这两人好年轻，跟陆队差不多年纪。

  他并不知道，严衡跟陆北宴是老同学，同样还是老对手。

  只不过两人以前一个在南，一个在北而已。

  严衡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一眼就看到报上熟悉的人。

  他下火车后派人查过，竟然没查到，没想到却被记者拍下来了。

  “严衡，顾响，你们来了正好，跟北宴都不用磨合了。”李卫国倒了两杯茶才坐下，瞟到他手上的报纸：

  “图片上的医生是我们团部的……”

  严衡倏地抬头看向他，示意他继续说。

  那他还在大新县找什么？直接来报到不就能找到人了？

  顾响眸光闪了一下，继续喝茶，他觉得好友没戏。

  指导员的目光意味不明，太熟悉了。

  “苏医生是过来援疆的，半年后就离开。”李卫国好像故意地，又开始绕弯子：

  “你不知道，我们团部的炊事班都对她心服口服，连老崔都改性子，对开农场感兴趣了。”

  严衡刚被撩起的心思放下了，看来他发现晚了。

  歇了心思，他放松下来，瞟了好友一眼，发现他正等着看笑话，嘴角忍不住抽搐了一下。

  李卫国狐疑地看向他，怎么就不那么迫切了？

  “班长，简单说一下现在团部的情况，明天我们完成交接。”严衡话题一转说到正事。

  陆北宴在这，他只会更省力，说不定还有惊喜。

  看来上面的领导没把他坑太惨，这边他的任期最多3年，之后就换人。

  他和顾响算是第一批过来的，得打响第一炮。

  “行，我整理了一份图……”李卫国也立刻恢复严肃，开始谈公事。

  顾响没看成笑话，眉峰挑了一下。

  深夜谈交接，他们不是第一次这么做，打的就是措手不及。

  之后他们带过来的小分队会融入511团部，完成一次大改革。

  这边所有的武器，管理等等各方面，也全面跟北边的军区一致。

  511团部办公室的灯亮了几个小时，就关掉了，因为这里还不到5点就天光大亮了。

  …

  早上的草原被金黄的光覆盖，被山遮挡的一处，落下一层阴影。

  风好像嘶吼累了，竟然安静地放慢速度，轻轻拂过。

  翻涌的银色树叶，慢慢转身又摆正翠绿的一面。

  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一缕白烟顺直而上。

  苏白芷从帐篷里走出来，看到姚桃躺在草地上晒太阳，半眯着眼睛。

  陆北宴和江峰他们去附近探查了。

  “睡不着？”苏白芷走到她旁边，也跟着她躺在草地上。

  这是个半坡，半躺着抬头就能看到在觅食的羊群。

  姚桃：“嫂子，你说他们怎么会愿意一直迁移？一直在这不好吗？“

  燕子还会做巢，没有什么动物喜欢不断变换住所，除非必要。

  “慢慢会改变的。”苏白芷悠悠地道，心里知道基本不可能。

  他们还是会继续游牧，在这样广阔的天地待过后，在“小盒子”的家里是不可能待得住的。

  姚桃叹了一口气，要她在这待几天还行，一直这么没有安全感会让她烦躁。

  “小小年纪还叹气。”苏白芷盘腿坐起来，听到潺潺的流水声，心思一动。

  这附近有小溪，难怪尼克会选这个地方扎营。

  姚桃倏地起身：“你跟我应该差不多年纪，但我总觉得你像大人了，

  难道结婚后都会变成大人？”

  不知道为何，她跟苏白芷待在一起感觉很舒服，很多小心思都被压下不少。

  苏白芷准备去小小溪洗把脸：“我才不是大人，内里还是小孩。”

  说完她也不管姚桃有没有反应过来，直接往水声的方向冲。

  姚桃只愣了一秒，她也听到水声了，正好去洗漱一番。

  小溪边，

  哈尼在拧衣服，旁边是比他更小的妹妹。

  他们在下游洗衣服，上游是洗菜和取水储存的。

  苏白芷刚准备洗脸，看到他们后就往下游挪。

  “哈尼，怎么是你洗衣服？”姚桃左右看了一眼，没看到其他大人。

  哈尼看她的目光热切几分，但并不多：

  “我阿妈现在不方便。”

  说完他唇角弯了一下，眼睛像落入了星光。

  小妹妹安静地坐在一旁，狐疑地看向她们。

  “你阿妈怀孩子了？”姚桃洗一把脸后，手湿直接往衣服上擦，水太冷，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

  “嗯，但她好像很不舒服。”哈尼忍不住拧眉，欲言又止地看向苏白芷。

  昨晚他就知道，她是一个兽医。

  苏白芷不知道已经被打上兽医标签了，走到上游喝了几口水，心里轻叹，以后的水质就没那么好了。

  现在的牧民放牧有底线，不会让水质受污染，也会好好清理生活垃圾。

  “不舒服？去医院检查…”姚桃突然顿住，这里离医院太远了，他们只能骑马去，孕妇不适合骑马。

  哈尼默默低头，继续压着洗衣服，他拿起香皂仔细洗小衣服，这些是他的小弟弟或小妹妹的。

  “哈尼……”

  远处传来尼克焦急的声音。

  旁边的小妹妹突然拔腿往回跑，哈尼连衣服都不要了，也跟着跑过去。

  “哈尼……”尼克又喊了一声，隐约还能听到妇人的哭喊声。

  苏白芷和姚桃对看一眼，也抬脚跟了过去。

  帐篷外摆了一个祭坛，好像准备做什么仪式。

  “阿妈……”哈尼哭喊着，声音在寂静的早上显得异常尖锐。

  尼克瘫坐在帐篷外擦眼泪，整个人都是懵的，没注意到苏白芷和姚桃走进帐篷。

  “你们是什么人？快出去。“一个老妇人目光锐利，拦住两人。

  屋里血腥味混着泥土的闷沉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