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点多，政府机关上班时间刚到。
乔宇拿着酱醋厂的文件，走进规划局，接待的还是那位小姑娘，不过，神情不是那种职业微笑。
“代理局长在办公室，您请。”
乔宇很年轻，她就用上您字，有点战战兢兢。
机关是个敏感的地方，昨天的爆炸案，大家都有猜测，有一种说法就是这个乔宇干的，说是栾平得罪了他。
暗中派人等在车子边，要把栾平炸死。
更让人心惊的是，栾平没死，夜里全城逮捕了一批人，也是和栾平有关。
栾平出了医院，就得进监狱。
大家不约而同，又把事情扣在乔宇头上。
赶尽杀绝，是个狠人。
关键人家还能大摇大摆地在机关单位行走。
乔宇走向二楼，遇到他的人纷纷侧身低头，似乎他随时能掏出个炸弹，砸在他们的脑袋上。
有点出乎乔宇意料的是，代理局长竟然是个女人，二十七八模样，打扮也洋气，虽然穿着制服，小波浪卷发，柳叶眉杏眼桃腮，反而显出一种特别的美感。
“请坐。”姑娘见乔宇进门，立即从办公桌后面起身，客气地把乔宇让到茶几边沙发上，自己也在对面坐下。
茶几上，已经泡好一壶茶，茶香袅袅，很好闻。
闻着茶香，乔宇心情轻松很多，这才注意，整个办公室被布置过，多了很多养眼的绿植。
最显眼的是，后面墙上原本挂着条幅和规章制度地方，换上了几张照片，照片上女人衣着时髦。
还有两张身穿晚礼服，端庄高贵。
但这种打扮，在新安县这种小地方可不多见，露锁骨甚至算是有点伤风败俗。
“我以前的一些照片。”女人见乔宇盯着照片观看，笑了笑：“挂在这，是不是有点奇怪。”
“挺好看。”乔宇很坦诚：“我有个朋友，搞服装的，对这些衣服款式感兴趣。”
“只是衣服好看？”女人柳眉微挑。
“人没有面前的好看。”
乔宇目光收回，在女人身上扫了一眼，制服之下，有点平平无奇，脸蛋倒是很娇嫩。
“你嘴挺甜。”
女人轻声笑起来，声音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叫邱燕，大家觉得我有点自恋，竟然把照片挂在局长办公室。”
“其实呢……”乔宇随口配合。
“其实我真的很自恋。”邱燕大声笑起来，丝毫不顾及自己身份：“我更清楚，这个重要的位置，待不了几天，我做临时局长，只是因为我是外地人，在新安县没有任何背景，最清白，其他人可都没那么干净，这时候上位，都担心被炸死或者调查。”
“这么说，栾平倒霉，你倒是带来了幸运。”
乔宇有点感慨，这真是像哪首歌里唱的那样，几家欢乐几家愁。
“还不是托你的福。”邱燕眼波流转，丝毫没有局长的姿态。
“关我什么事。”乔宇摊了摊手，一脸无辜。
“这事你敢发誓和你无关！”邱燕将了乔宇一军，不过，不等乔宇回答，又咯咯咯笑起来：“不提这个，反正很开心，干几天是几天吧，在这期间，你要是有什么要求，尽管提，我给你办。”
“……”
乔宇愣了一下，这姑娘的话有点歧义，难道是要以身相许，太露骨了吧。
“愣着干什么，文件拿出来啊，你不是来盖章的吗！”
邱燕瞪了瞪乔宇，狐疑地歪了一下脑袋。
“文件，对，文件。”
乔宇这才醒悟过来，急忙拿出文件，笑了笑。
笑得有点囧，刚才是有点胡思乱想了，不过，怎么感觉这女人有点熟悉感。
自己绝对没有见过她。
听她意思，也不是本地人。
签字，盖章，邱燕还把风华村猪场的批文顺手也签了，用她的话，干一天是一天，抓紧机会。
感觉这官就是捡来的，随时要还给人家。
乔宇倒是挺感激邱燕的，临别时候，还送了乔宇一盒点心，那味道，让乔宇想起苏城大酒楼的酒会，挺高档。
乔宇离开，邱燕立即坐回到办公桌后面，抓去电话，拨通号码：“关雪，我见到了乔宇。”
“怎么样？”
“又是爆炸，又是抓捕，一夜之间，把县城闹翻了天。”
“这像他的风格，说说我听听，怎么回事。”
“我一夜之间，升官了，忙得很，晚上和你慢慢聊，我挂了。”
“哼……”
啪。
邱燕把电话放下，一位中年人走进来，弯腰，恭敬地把材料放在桌上：“局长，这是东郊蔬菜大棚开发，请您签字。”
邱燕翻看了一下材料，然后退了回去，一脸严肃，腰杆笔直：“这块地不适合种植，不能批。”
“可，这是栾局长交代的，今天批，那边等着动工呢。”
中年男人有点焦急，声音提高了很多。
“我按规矩办事。”邱燕哼了一声，板着脸：“你们这些做老板的，消息灵通，昨晚栾平就被批捕，正在调查，不会不知道吧，要不，你去牢里找他批准。”
“邱局长说笑了。”中年人擦了擦额头的汗水：“那……按您的意思？”
“没戏。”邱燕很干脆，翻了个白眼：“在我这不通过，你可以等我下台，估计代理局长，我做不了几天。”
“邱局长真幽默。”
中年男人一脸尴尬，咧嘴笑着，笑得比哭还要难看。
“我没心情和你开玩笑，出去吧。”
邱燕淡淡说着，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中年男人拿起一沓资料，耷拉着脸退了出去，门外，许多人在等待，有人大声问：“老徐，怎么样？”
“玛德。”
中年男人骂了一句，脚步有点凌乱，快速离开。
靠近门口的一个人刚要进门，走道上传来一个冷冷声音：“等一下。”
大家一起看过去，刚要进门的人立即停下脚步。
一个西装革履的年轻人走过来，脚步沉稳有力，脸颊棱角分明，眼神明亮。
很英俊。
但就是脸色很冷，有点目空一切的味道。
年轻人直接走进办公室，等候的人没有人敢反对，连吭一声的都没有。
年轻人是娱乐城路辉路老板的人，叫路平，不是路见不平的意思。
道上有个说法，就是不管前面的路多么坑坑洼洼，他走过就能踩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