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锐点点头。

  林时说的对。

  既然事情已经闹成这样，就没必要再为了所谓的面子死撑。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季老爷子为了面子死撑到最后。

  结果呢，里子面子都没了，现在人还在医院躺着，能不能醒过来都两说。

  季家一整个大变天。

  林锐在林家如履薄冰这么多年。

  深知自己只要稍有弱势的倾向，他身后的弟弟们，就会一个个上来把他踩死在脚底下。

  在林家，只有成为最好的，才能活下来，不容许有半点松懈。

  *

  林锐问：“林琅，我只问你一次，这件事确实跟你无关？”

  林琅面露委屈：“你问几次都跟我没关系啊。”

  下一秒，几个保镖从外面走进来。

  直接扣住了一直站在林琅身后的助理。

  林琅阻拦不下，惊讶的转头看向林时。

  林时勾了勾嘴角：“空口无凭，还是要审一审才知道。”

  对于林时提前安排了保镖的行为，林锐也很惊讶。

  但随即这种惊讶又转变成了欣慰。

  确实要把人扣在自己手上才放心。

  这么一想，林锐落在林琅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怀疑和审视。

  李辰恺可是跟在林琅身边好几年了。

  再说林铄还是林琅送到老爷子面前的呢。

  林锐可不相信，林琅一点内情都不知道！

  在今天之前，他其实怀疑过林时。

  现在看来，到底是亲儿子。

  父子哪有隔夜的仇，关键时候，林时还是会站在他这边的。

  *

  【多来点！爱看！】

  宴先觉看的心情愉悦。

  他就喜欢林家焦头烂额的样子。

  宴先觉注意到，林时虽然是一上来就直接对林铄发难。

  但实际上，他的另一只手，一直放在一侧的口袋里。

  比起林时专门针对林铄这个可能性。

  宴先觉更倾向于他只是想让林铄吸引大家的注意力。

  【难不成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们不知道的？】

  【大家都是一个地球上的人，跟我们还客气什么！】

  【端上来，还有什么瓜，速速给我们端上来！】

  *

  循环播放的录音突然停了。

  后台所有工作人员的眼睛里都带上了激动的泪花。

  停了！

  终于停了！

  这个破工作可真是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谁知道他们只高兴不过几秒钟。

  明明已经被断电的大屏幕重新亮了起来。

  工作人员抓狂：“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的疑惑注定没人为他解答了。

  因为偏厅内的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牢牢的锁在大屏幕上。

  那上面现在正在显示的是一段视频。

  如今已经停产的各种车辆，在一段高速公路上川流不息的行驶。

  林锐一眼就看出，这是当年那场车祸的现场。

  可是这段监控，他不是已经让人全部封存了吗！

  现场上了岁数，还记得那场重大交通事故的宾客不在少数。

  十几辆车接连追尾，在那个私家车远不如如今普及的年代。

  已经是十分罕见的事故了。

  更让人啧啧称奇的是，身为事故中心的林锐。

  事故后只用了两三个月疗养，就完好无损的重新出现在众人面前。

  只有宴先觉在心里惊叹：

  【原来是这一段！】

  【林时还说他妈是灯下黑，他不也是一样！】

  *

  在场不少宾客都很纳闷，怎么突然就放了这么一段监控录像。

  一段之前完全没听过的录音，从音响中传出来。

  就像是专门为了给这段录像做旁白一样。

  视频里依旧是熟悉的女声。

  不过听起来要更年轻，但语气里充满了崩溃：“恺哥，救救我，救救我！”

  “林锐他打我，还打孩子。”

  李辰恺不信：“孩子才几岁？”

  “真的！真的！”女人崩溃的大哭，“带我走吧，我要离婚，继续在林家待下去，我会疯的！”

  “这一家都是疯子！我也会疯的！”

  录音里窸窸窣窣的脱衣服声音。

  “你看啊，你看啊！我身上全是伤，你为什么不看！”

  “你们都说嫁给他是掉进福窝里了，我看是掉进狼窝里了还差不多！”

  林锐怒气冲冲的朝着后台后宫人员吼：“让你们关上，你们是聋了吗！”

  林锐吼完，崩溃的女声突然消失。

  取而代之的，只一个语气冰冷的声音：“李辰恺，这是你欠我的呀。”

  男人语气慌张：“不行，不行，这是违法的，一旦被抓到我们就完了！”

  女声嘲讽的笑了两声：“完了？”

  “从我嫁进林家，我的人生就已经完了！”

  她的语气带着诱哄：“你也不想你干的那些事被别人知道的，对不对。”

  “李辰恺，我们是共犯。”

  “你放心，只要林锐死了，我们从此以后就一笔勾销。”

  “你所有的秘密，我都会烂在肚子里的。”

  “妈！”林铄这时候突然大叫出声。

  宾客们的目光隐晦的落在林锐身上。

  就算之前有人还在将信将疑。

  听到林铄这一声尖叫，也明白过来林铄到底是谁的孩子了。

  *

  林时这时候突然松开掐着林铄的手。

  把人如同丢垃圾一样，推到林琅脚边。

  表情冷漠的回过头。

  轻飘飘的对嘴唇泛紫的林锐说：“爸，你怎么了？”

  林锐嘴唇动了动，喉间发出‘咔’‘咔’的声音。

  林时不为所动。

  愤恨的女声再次响起：“该死的，死了那么多人，为什么他还没死！”

  李辰恺苦苦劝道：“这件事被定成意外了，你收手吧。”

  “你看老天都不收他的命！”

  “不，不行。我不服，老天不收他的命，那是老天不长眼睛！”

  不多时，女声的语气如同一百八十度急转弯。

  “哈哈哈哈哈，林锐竟然不行了，哈哈哈哈，他从此以后就是个太监了！”

  “这就是报应！报应！”

  听到这里，宴先觉砸砸嘴：

  【这就是祸害遗千年吧。】

  【养蛊的爷爷，家暴的爸，偏执的亲妈，破碎的他。】

  *

  监控录像结束于十几辆车接连撞在一起，火光窜起那一刻。

  录音也停止在这一刻。

  林锐脸色惨白，缓缓的向后仰倒。

  眼睛里白茫茫一片，只有林时一身纯黑西装，宛如身穿丧服，纹丝不动的站在他面前。

  在林锐闭上眼睛的前一刻。

  他忽然就想起今天造型师整理完衣服的那一幕。

  林时穿了一身纯黑色的西装，他让对方去换一身。

  林时转动手腕整理袖口，不经意间问他：“爸，你准备好速效救心丸了吗？”

  林锐用力的抬起手指向林时：“是……”

  周围乱作一团的声音，把林锐最后艰难挤出来的一个字湮没。

  直到被抬上救护车，林锐也没能再有机会说出第二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