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庭芳只有中圣修为。因此，她前往东域，并不需要采用分身或者傀儡的方式，直接以本体降临就行了。

  她带着陆白，顺着陆元直分身的指引，很快就来到那座飘着雪花的海岛。

  在来的路上，白庭芳已经将独孤憔悴就是曾经的传奇人物‘情圣’顾乔的事情告诉了儿子，但她没有说自己、顾乔，还有陆元直三人当年的纠葛。

  在孩子面前说那些东西不合适，她只说：顾乔将他掳走，乃是为了与天意对赌。

  陆白听完，颇受震撼。

  他回忆小时候跟着独孤憔悴到处流浪时他所展现出来的脾气和行为，然后再想想现在他与天意对赌的张狂。

  不得不说，这他妈是一个疯子。

  有句话叫做：天才在左，疯子在右。

  疯狂的人，最后要么把自己玩死，要么成就大作为。

  很不幸……不，很幸运，独孤憔悴赌输了。

  如果他赢了会如何？

  按照他所说：届时，他将凌驾于【仙路十八弯】之上，成为人皇，甚至像无尘先祖那样找到‘神墟’所在。

  陆白觉得，那对自己来说，将是一场噩梦。

  他有可能一辈子都摆脱不了独孤憔悴的阴影了。

  独孤憔悴兴之所至，想要把他掳去别的地方，他哪怕有系统技能傍身，也基本无法逃脱。

  双方的实力差距太大了。

  所以，输了好啊。

  此时，无极海中顾乔和陆元直所在的那座岛屿，白庭芳带着陆白缓缓降落在湖畔。

  陆白落地之后，先是看了一眼老爹的分身，然后才将目光投向盘坐在石头上仍然握着鱼竿的独孤憔悴。

  说实话，他根本无法将眼前这个鸡皮鹤发的老叟跟记忆中那道身影重合到一起。

  当年，虽然独孤憔悴也很苍老，但却还没有腐朽到这种程度。

  他以高阶圣人的身份，游走在天地规则低下的地方，应该付出了不少代价吧？

  如果不是眼前之人身上散发出淡淡的熟悉的圣意气息，陆白都以为老爹找错人了。

  顾乔察觉到白庭芳和陆白的降临，慢慢转过头。

  他首先看向白庭芳。

  尽管时隔多年，她的面容依旧无比熟悉。

  许久，顾乔喉结滚动两下，用沙哑的声音说道：“对不起。”

  白庭芳没想到对方的第一句话，竟然会是这三个字。

  对不起有用的话，还要天道轮回干什么？

  她平复一下情绪，尽量平淡地回道：“我不接受。”

  “当年，我与元直结合，跟你说的那声对不起，你同样没有接受。”

  “你将之归结为天意。如今，我亦如此。这都是天意。”

  顾乔哑然。

  是啊，都是天意。

  场面陷入安静。

  陆白眼珠子转动，看看独孤憔悴，又看看自己娘亲，再看看旁边的老爹分身。

  这三个人，有故事啊。

  独孤憔悴，老爹，都喜欢娘亲。

  谁是多余的？

  娘亲说：她选择了老爹，然后送给独孤憔悴一句对不起。那很明显，独孤憔悴应该是多余的。

  所以他因爱生恨？

  就说嘛，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恩与仇。

  独孤憔悴与天意对赌，他自己玩儿就行了，何必将刚出生的他牵扯进来。

  凡事皆有根源。

  顾乔沉默片刻，微微扭头，将目光投向陆白。

  这一看，他便移不开了。

  两颗浑浊的眼球，就像被磁铁吸住一样，死死盯在陆白脸庞。

  陆白心里有点发毛。

  啥情况？

  他发现我李代桃僵的异常了？

  这时，顾乔嘴唇轻轻蠕动，仿佛梦呓一般喃喃说道：“天意啊天意，你太难捉摸了。”

  “我与你开设赌局，你为何没有等到最后，半路拐向了其它方向呢？”

  “你开设新的局，将我的旧局置于何地？”

  “那本该是属于我的奖励啊，你却赠予他人。”

  “不，不不不，他不能算是他人。他同样身在赌局。”

  “只是，他是我们赌局的骰子啊。骰子没有下注，又怎能获得奖励？”

  啪！

  顾乔手中的鱼竿跌落湖中，溅起一条水花。

  他整个人失魂落魄，仿佛随时都会垮掉。

  但他的嘴巴依然在念叨：“天道的所有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他让【天意】中途改变主意，那么就要承担相应的因果。情之一切，将会伴随他的终生。最终，他是被情网困死，还是破网而出，就要看他的造化了。”

  “可惜，我成了牺牲品。”

  “牺牲品啊，哈哈哈——”

  顾乔发出一阵大笑，但笑声中夹杂着一丝哭腔。

  陆元直和白庭芳听得眉头一皱。

  他们在思考顾乔刚才的呓语。

  他什么意思？

  他与天意的赌局中，牵扯到了陆白？

  陆白一生将会遭受‘情’字的所有考验？

  白庭芳想到了《砚彩集》上的那篇报道，也想到了儿子的那些红颜知己。

  凡在红尘，人人都会遭受‘情’字的考验。

  但顾乔所指，显然不同。

  这个情，不光掺杂着他的圣意，还掺杂着虚无缥缈的天意。

  所有跟天意挂上钩的东西，都不容忽视。

  顾乔因为天意，而沦落到眼前这步田地。

  陆白可千万不能走上他的老路。

  夫妻俩只能想到这一步，而陆白，却想到了更深一层的东西。

  【红鸾星动】系统，为何会选择他为宿主？

  不会跟独孤憔悴与天意对赌的赌局有关系吧？

  独孤憔悴说：天道的所有馈赠，都在暗中标好了价格。

  目前来说，系统带给他的大部分都是好处，但也有一些让人头疼的地方。

  比如，星女之间的相互排斥。

  包括没有成为星女的红颜知己。

  说到底，都在‘情’字的范畴。

  嫦娥姐姐因为玉屏，而差点陷入幻界无法回归。

  未来，这样的事情，会不会越来越多？

  陆白不敢保证，每次都能化解。

  如果造成无法挽回的遗憾，那将是永远无法抹平的伤。

  看来，他以后要长点心了。

  但是，群芳争艳是一道难解的题。

  解到最后，可能越解越乱，除非一刀切个干净。

  但他又做不到。

  这是他的本性，还是天意在背后的怂恿？

  就在陆白思量之际，顾乔的情绪逐渐平复，眼神也变得澄澈不少，好像在一瞬间明悟或者放下了什么似的。

  嘭！

  顾乔往胸口一拍，再次将他的【圣格】逼出来，转向陆白说道：“虽然你只是旧局中的一个工具，但天意却选择与你开了新局。因此，我将【圣格】送给你，也算比较合适，拿去吧。”

  “不行！”

  “不行！”

  “不行！”

  “不行！”

  四道不同的声音，几乎同一时间响起。

  其中三道来自近在咫尺的陆白、陆元直分身和白庭芳。

  而另外一道，则来自远方。

  几人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两道人影正在极速向着小湖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