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天妖与李源乃是同一战线。

  见天妖情绪略有波动，他也连忙往前去。

  “这鬼奴多少钱？”

  李源点指一头蛮兽般的鬼奴，轻问摊主。

  摊主是一个腐烂了半边脸的尸鬼，回头‘狰狞’一笑。

  “这可是无脸怪人亲手打捞出来的鬼奴。”

  “痕迹新鲜，魂光充沛......”

  “得要三千冥元。”

  摊主伸出了三根腐烂的手指。

  李源点点头：

  “我要了。”

  他挥手，拿出三千冥元。

  谁知摊主见李源豪爽，直接坐地起价。

  “哎呀呀，我竟差点看漏了......”

  “这鬼奴眼中还剩些许灵光，是有些本能意识的稀罕鬼奴。”

  “这种鬼奴越来越少了，得要一万冥元才行！”

  摊主露齿一笑，半腐烂的脸上显得有些可怖。

  李源皱了皱眉，但也没有跟这等小鬼去计较什么。

  “一万便一万，拿去。”

  李源拿出一万冥元。

  俗话说阎王好请，小鬼难缠。

  这尸鬼摊主，见李源毫不犹豫，竟还想提高价格。

  “一万只是鬼奴本身的价格。”

  “嗐......这鬼奴呐，在忘川河深处捞起，其中定然有些秘密......”

  “这秘密也价值不菲呀......”

  尸鬼摊主搓着腐烂的手指。

  李源凝眸，神色有些不愉，半晌没有说话。

  价格不是问题，但如此无理，未免使人生怒。

  他的怀中，鳞片传出天妖有些绷不住的传音。

  “这坐地起价的规矩，好像还是我当年在地府浪的时候，开的先河......”

  李源暗中翻了个白眼。

  ‘好家伙，这回旋镖！’

  天妖有些讪讪：“当年，的确有些瞎闹......”

  李源暗暗压下火气，朝着摊主沉声说道：

  “一万冥元，随你卖不卖！”

  “坐地起价......当心你走不出这条街！”

  他身上，仙光涌动出丝毫，散发出可怕的气息。

  尸鬼摊主大惊：“仙神！”

  “仙神大人饶命，是小的无知，太过贪婪，小的知罪！”

  这尸鬼连忙跪伏而下，朝着李源叩首告罪。

  周围鬼魂见了，也是连忙避开，惊惧不已。

  地府制度，可是十分森严，甚至残酷。

  惹上了仙神或者阴司鬼吏，那都是要命的事情。

  他们都已经死过一次，不敢把自己的魂魄都葬送。

  李源也懒得与这般小鬼纠缠，丢下一万冥元，袖袍一挥，将那蛮兽般的鬼奴带走。

  天妖的声音从鳞片中传出：

  “啧啧......虽说是那老鬼的钱，但还是有些亏啊......”

  “要是老子，直接弄死那小小尸鬼了。”

  李源无奈：

  “刚刚，已有城中鬼吏暗暗注意到此事。”

  “那尸鬼能在街道中心摆摊，想来背后也有些关系。”

  “既然打算改制地府，先不要搞出事情、得罪那些阴司鬼吏的好。”

  “否则，被有心之鬼利用，怕是阻力更甚。”

  天妖轻笑：

  “你倒是谨慎，不过，却缺了几分血气。”

  “有冥王令在，一路莽过去不就得了？”

  李源走在酆都城中，也是苦笑不已。

  “哥们，你还真想让我当‘孤臣’啊！”

  “我胆子小，还是先找找方向再说！”

  天妖‘嗤笑’：

  “是是是，你胆子小。”

  “成神两百年不到，拐了一整个凡人国度，又砍了十几个仙神。”

  “还钻天道的空子......连你山下那什么安月国，建国不足三十年，都tm准备一统天下了！”

  显然，天妖已经从正太彪的角度，知道过李源的故事。

  李源：“啊这！”

  两人暗中拌着嘴，一路闲扯，走到了城中心。

  李源找了一会儿，在这酆都城中的某座鬼客栈住下。

  然后，还没走到房间，又被当地鬼司请走。

  “哎哟——仙友怎么在小鬼开的客栈落座，传出去，岂不是叫其他鬼司笑话我呀......”

  “城中事务繁忙，是我疏忽了，莫怪...莫怪呀！”

  酆都城鬼司客气着，十分热情，将李源请入了城中府衙。

  为表招待，专门寻了处阴气稀薄的府邸大院，请李源入住。

  还遣来上百小鬼奴仆，专门伺候李源这位‘天庭来仙’。

  等到客套一番，送了些灵物，将酆都鬼司送走。

  李源又叫那些小鬼奴仆去偏府候着，自行休息。

  这才算清静了下来。

  在府邸主房中，李源扫出一道仙力屏障。

  这才袖袍一挥，将那鬼奴放出。

  李源怀中，那染血的鳞片也飞出，盘旋半空之中。

  半晌打量，天妖有些复杂地得出了结论。

  “天妖老哥，你说这是你故人之后？”

  李源望着眼前这浑浑噩噩的魂魄，暗暗摇头。

  忘川河磨去了一切痕迹，这魂魄早已不记得前尘往事，只剩下本能的意识。

  天妖轻叹，声音从鳞片中传出：

  “那一族，自开天时期便存在，威名震三界。”

  “何等的辉煌啊......”

  “只是，终究为苍生，填了大劫，舍了永恒大道。”

  鳞片中，飞出一点星芒，带着祥和瑞气，点触在那浑噩鬼奴额头。

  这祥瑞的气息，不是天妖本身所有。

  显然，天妖也是想用这祥瑞气息刺激，看看这已经沦落为鬼奴的魂魄，能否想起什么。

  蛮兽般的鬼奴接触到那星芒之后，颤动几下，突然眼中发红，情绪十分激动。

  “你来了...你怎么才来！”

  “它还活着，救它，救它！！”

  “我们举族填劫，不该绝灭......不该绝灭啊！！！”

  蛮兽魂魄情绪变得无比激动，歇斯底里。

  但在灵光一闪之后，又刹那间，恢复了浑噩的状态。

  眼中迷蒙，没有任何意识。

  李源皱眉，深深打量。

  但天妖却是久久沉默。

  “我终究是输了，负了旧约......”

  “它以为我来了，可我...呵呵......”

  天妖的声音有些自嘲，带着悲凉与无奈。

  李源淡淡摇头，也是猜到。

  估计又是一桩上古之时的大事件。

  只是，时光流逝，那些曾承载一个时代之遗憾、感动的事情。

  终究埋葬在了岁月之中，只剩些许痕迹留存。

  天妖喃喃自语了一会儿。

  “这小兽魂魄说它还活着......”

  “这个它，可是我认得的那位老友？”

  “不不，我那老友填劫，早已身死道消，死的连痕迹都没了......”

  天妖的情绪有些波动。

  显然，故人之事，令它想起了某些惨痛的回忆，变得烦躁。

  李源静静听着天妖的自语，最后也是忍不住轻问。

  “填劫这一族，到底是什么？”

  天妖沉吟，久久才回应。

  “麒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