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尔面色阴沉的看着多塔：“蓝意殿下这样做，只会让桑桑不开心。桑桑是个正常人，没有哪一个正常人愿意成天生活在摄像头下受人监视。”

  多塔斜斜的挑起半边眉毛，因为身高的优势他看向维尔时目光是从上扫到下的，明显带着一股轻蔑和瞧不起。

  “维尔医生，安装摄像头的事情是蓝意殿下一口答应的，还不轮不到你来质疑。你就只负责医治好桑桑小姐的病就行。”

  维尔勾唇露出一抹冷笑：“医治？你们这样让我如何医治？桑桑好不容易冷静下来的情绪，就这么轻而易举的被你们毁了，接下来的治疗还怎么继续？”

  “桑桑刚才的反应多塔上校没有看见吗？”

  多塔耸了耸肩，一副并不在乎的样子：“桑桑小姐会抗拒只是因为暂时不习惯而已，等她习惯了就好了。蓝意殿下为了她的病情已经从房子里搬出去了，维尔医生总不可能让殿下一直见不到她吧？”

  “殿下做出了让步，桑桑小姐是不是也应该让一点呢？安装摄像头可以让殿下开心一些，我想这并不是一个很过分的条件。”

  维尔眉眼压紧，眼神极其不理解：“你居然让一个病人做出让步？安装摄像头究竟是为了让蓝意殿下开心，还是为了让多塔上校能拍马屁能立功，上校的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

  “我是桑桑的医生，没人比我更理解她的心情。我在这里警告多塔上校，还是尽快把摄像头拆掉的好。要是桑桑的病情因为这个摄像头而恶化，恐怕你的下场只会比林瑾先生更惨。”

  “哼，”多塔并不把维尔的警告放在心里。他抬起头，满意的看着屋子四角黑漆漆的摄像头，一脸嘲讽：“我的事就不劳维尔医生操心了。维尔医生对桑桑小姐是个什么心思，还需要旁人点出来吗？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担心我的下场，维尔医生不如担心担心自己的。毕竟上一个觊觎桑桑小姐的人，死的是真的很惨。”

  维尔没有搭理他这话，只说：“那就拭目以待吧。”

  说完就转身离开客厅，回了自己房间。

  摄像头安装好以后，聂桑桑和维尔的一举一动都在蓝意的密切监视下。

  之前也有人提议过让蓝意在房子里装上监控，但蓝意当时拒绝了。因为他觉得这间房子是家，是他和聂桑桑的家，家里不应该有这种东西。

  可现在他被聂桑桑从家里赶了出去，那间房子是聂桑桑和别的男人在住。他如果不能随时监视他们，那用不了嫉妒和猜疑就会把他折磨疯。

  有了监控，他什么时候都能看到聂桑桑。每天只要忙完别的事情他就会坐在监控视频前，看聂桑桑吃饭、睡觉，接受维尔的心理疏导。

  这样的监视让他心里很安心，可也催生了很多焦虑——

  聂桑桑实在是太依赖维尔了。

  很多时候要是看不到维尔，她都会吃不下饭。

  比如现在。

  “桑桑怎么不吃饭？是不合胃口还是身体不舒服了？”维尔从房间外走进来，温和的看着聂桑桑。

  聂桑桑坐在床边，伸手紧紧攥住维尔的衣摆：“你不在，我心里不踏实，就不想吃。”

  “没事的。”维尔摸了摸聂桑桑的头，拉过凳子坐在她对面，“我只是出去配了点药，很快就会回来，桑桑不用害怕，我是不会走的。”

  聂桑桑“嗯”了一声，这才拿起盘子里的食物开始吃。

  吃了几口就没食欲了，她把食物放下抬起头来看着维尔，却突然发现维尔的眼睛红了。

  “你怎么了？”她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维尔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带着哽咽：“没事，桑桑快吃吧。”

  “维尔，你怎么了？你为什么哭啊？”嘴上说着没事，聂桑桑却分明看见他在流眼泪。

  他哭了。

  聂桑桑有点着急，伸出手想要替他擦干净泪珠。可下一秒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抬眼望了一下头顶的摄像头就讪讪的把手收回来了。

  “我真的没事。”维尔用手背随便抹掉脸上的泪水，牵着嘴角苦涩的笑了笑，“我只是有些心疼桑桑。”

  他撒谎了，他不是有些心疼，他是非常心疼聂桑桑。他认识聂桑桑快一年了，这一年里聂桑桑曾无数次陷入困境，无数次被人挟持，但她总是坚强又理智。什么时候像现在这样卑微谨慎、缺乏安全感过。

  她甚至吃饭都没有办法好好吃了。如果他在，她还能吃下两口东西，如果他不在，那她就一口都不肯吃。

  短短一个多月的时间，她就肉眼可见的消瘦了下去。本就淡薄的身体现在更薄了，轻轻刮过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

  这样的聂桑桑实在脆弱，维尔多看一眼心就多疼一份，好像心脏某个部位被人生生割走一块一样。

  “没事。”聂桑桑对着维尔露出一抹苍白的笑，反过来安抚他，“我现在只是心里有点不舒服，等过段时间缓过来了就会好的。维尔不用担心。”

  维尔的眼泪擦掉了又流下来，声音逐渐变得难以成调：“可是你吃的太少了，你知道你现在有多瘦吗？”

  聂桑桑：“我知道。但是没关系，你不是还有营养液吗？如果营养不够那我就多喝几瓶，吃不吃饭没那么重要。”

  维尔心疼得说不出话来。

  聂桑桑到底还是没控制住自己，伸手替维尔擦去了眼尾挂着的眼泪：“别哭了维尔，我现在已经没有别的要求了，我只想你陪在我身边。什么都不做，只是陪着我我就很开心了。”

  维尔点头，郑重承诺：“好，我陪着桑桑，我一直陪着桑桑，无论如何都不离开。”

  聂桑桑的心这才踏实了一点，在维尔耐心的哄劝之下，忍着恶心又吃了一点东西。

  在现在这样绝望的环境下，维尔就是聂桑桑唯一的依赖。只要维尔在她身边，她就觉得自己还能继续熬。

  可总有人逼着她让她熬不下去。

  第二天她睡醒睁开眼，发现候在旁边的男人换成了一个生面孔。

  维尔不见了。一夜之间他的身影便在房子里消失，一点痕迹都没有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