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崽年纪虽然不大，但也没那么没分寸，在距离床边还有小半步距离的时候，停住了脚。

  主要也是林东现在的样子确实不适合让人扑过去抱，胳膊腿上全打着石膏，脑袋上也缠着纱布。

  大宝和小宝在知道徐言要带他们去看林东的时候，还咋咋呼呼的，现在见到了，连大声说话都不怎么敢。

  小心翼翼的围在病床边看着林东。

  一会儿问问他头痛不痛，一会儿问问他胳膊痛不痛，林东觉得最疼的时候，就是被李老汉拿着皮带抽的时候，现在的疼痛和那些日子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所以在大宝和小宝红着眼眶看他的时候，他还能和他们开玩笑，说他在他们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轻易哭鼻子。

  小宝立马戳穿他，“你刚才还哭了，眼泪到现在都没擦干呢。”

  “我这不是哭，”林东一本正经的胡扯，“是眼睫毛掉眼睛里了，磨眼睛才流眼泪了。”

  小宝有点怀疑。

  徐言倒是看了旁边刚进来的谢琢一眼。

  谢琢接收到她的视线，偏了偏头，“嗯？”

  “没事儿，”徐言冲他扯了一个微笑，“就是觉得环境对人的影响挺大的，林东才和你单独待了几天啊？”

  谢琢听懂了。

  徐言是在说林东张嘴胡扯的本事，是和他学的。

  谢琢往床边看了一眼，见三个孩子正头对头的诉说“相思之苦”，没往他们这边看，他迅速抬手，在徐言紧致漂亮的脸蛋儿上捏了一下。

  声音压的很低，“你和我单独待的时间更久，我对你的影响是不是更大？”

  徐言瞪了他一眼。

  谢琢笑着垂下手，牵住了她。

  日子过得飞快，在全国的考生都急匆匆又激动兴奋的备考期间，徐言和谢琢也没有放松过，毕竟，不到最后坐进考场，谁都不能保证自己复习的范围，和考试的范围是一致的。

  只能尽可能全面的，把教材上的知识都过一遍。

  恢复高考的第一年，所有人都绷着神经。

  林东的状态一天天好了，但还需要人照顾，杨淑兰怕徐言和谢琢跑来跑去耽误复习时间，直接收拾收拾去了医院。

  徐言刚开始还觉得不好意思，但被杨淑兰三言两语的给说服了。

  “老三敬我们是长辈，这些年没少照顾我们两口子，哪次有了什么好吃的，也没少过我们的，我哪能光拿好处，什么忙也不帮呢？”

  “距离考试的时间越来越近了，婶子没上过学，懂得也不多，但满仓这两天看书看的吃饭都不积极了，你和老三还来回跑，那不是耽误事儿么？”

  “婶子也是一手把满仓拉扯这么大的，照顾孩子什么的你放一百个心，就好好复习就行。”

  “要是实在不放心孩子了，三五天过来看一眼，我……”

  徐言没让杨淑兰说下去。

  赶紧抬手在她手上按了按，“婶子这是说什么呢，我是怕麻烦你，满仓还要复习呢，我怕你去了医院，满仓连饭都没得吃。”

  “嗐，那你白担心了，”杨淑兰说，“他爸在呢，给他做个饭还是没问题，他最近吃什么也不挑，但凡能入嘴的就能直接往下咽。”

  有了杨淑兰的帮忙，徐言和谢琢两个人确实轻松了很多，两个崽子也很懂事，知道三叔和三婶婶要考试了，在家里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不少。

  十二月初的时候，下了一场大雪，天更冷了，徐言听杨淑兰说，好几多人感冒了，让她和谢琢也注意一些。

  徐言应了，然后继续坐在桌子边给父母写信。

  高考消息登报之前，徐仓松就听到了风声，当即就给徐言写了信，但徐言和谢琢当时正在忙林东的事情，压根没注意到b市那边的来信，后来还是他们终于闲暇一点了，谢琢才去公社那边拿了信。

  信里，徐仓松洋洋洒洒写了很多，主题思想就一个，让徐言和谢琢赶紧备考，争取两个人都考b市的学校。

  还给他们两个人寄了一个包裹，包裹里面有钱有票还有一些吃食和一本书，徐言翻了翻，正是所有考生挤破头都想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

  考试的那天，是个大晴天，虽然太阳还没出来，但没风，蔚蓝的天上也没有云层，让所有考生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清平县城一共就一个考点，在城里的一所旧高中里面。

  青山大队距离城里不远，所以很多人都住在家里，不像那些家远的，不得不提前花钱去招待所里住。

  徐言早上起的挺早，和谢琢一起做好早饭吃完，才骑着自行车往城里走。

  路上还遇到了知青点步履匆匆往前走的知青们，徐言也没多理会，只往他们那边扫了几眼，就扭回头，和谢琢小声说着考试结束后，他们一家人要去医院把林东接回来，然后一起去下馆子的事情。

  周静静昨晚焦虑了一晚上，睡着的时候已经到后半夜了，早上一点东西都没吃就出了门。

  走到现在腿都酸了，抬头看见徐言和谢琢，脸色又难看了一点。

  “神气什么？就凭她那榆木脑袋，去了也是白去！”

  周静静诅咒似的骂了一嘴，其他人都没有搭话，只是埋头往前走，然后在心里再默默记一记知识点。

  高考两天时间，徐言除了第一场有点紧张之外，其他场次就也还好，毕竟准备这场考试她已经准备了两年了，很多题目，她基本上过一遍就知道答案要怎么写了。

  等到所有科目都考完，她收拾东西走出教室，就看见谢琢正站在一棵老槐树下面等着她。

  两年前就身姿挺拔的男人，如今看起来褪去了最后的那点青涩，身高腿长，面容更加俊朗，不笑的时候多了几分疏离冷漠。

  即便是这样，也招的很多年纪小的年纪大的姑娘们，偷偷看他。

  徐言站在不远处盯着谢琢看了好一会儿，刚打算走过去，就见谢琢突然抬眼朝她看了过来。

  有风，但这风被暖融融的太阳烤着，似乎也少了一些刺骨的凉意，吹在人脸上，也没多让人在意。

  让人在意的，是前方树下那人突然亮起来的眼眸，和嘴角那仿佛也被太阳烤暖了的笑容。

  一年又要过去了啊！

  徐言在心里一众夸奖谢琢貌美身材好的词语中，找出个缝隙，随意插了一句感慨。

  “想什么？”谢琢见徐言一直盯着他看，三两步跨到她面前。

  大宝和小宝也进城了，由刘满仓他爸带过来的，估计是被两个崽子闹腾的受不了了，见到谢琢和徐言，把孩子往他们手里一塞，头也不回的走了。

  徐言见状在他们脑袋上揉了揉，“你们又怎么闹腾刘爷爷了？”

  “我们可没闹腾，”大宝说，“就想第一个来接你们回家，但刘爷爷说你们是大人不用接，我和小宝非要来，他就这样了。”

  “你还挺委屈是吧，”谢琢一弯腰把大宝捞起来，抱到怀里，然后在他脸蛋儿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还有你，”谢琢把大宝放下，又同样的操作，把小宝也抱起来亲了亲。

  小宝笑了半天，最后牢牢抱住谢琢的脖子，耍赖不下去了，谢琢也由着他。

  大宝牵着徐言的手，和她讲他和小宝和刘爷爷一起玩了什么，吃了什么。

  都是一些琐碎的事，徐言上扬的嘴角就没下来过，一直等到他们几个的背影都看不见了，韩肖煜才收回视线。

  孙佳柔在考场睡着了，被监考老师叫醒了好几次，最后快要收卷子的时候老师索性也不管了，她又趴着睡了一会儿。

  等她猛然惊醒坐直身体的时候，才发现教室一个人都没有了，她急匆匆的朝外走去，然后就看见叶微正站在韩肖煜面前说着什么。

  孙佳柔的火气瞬间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