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带大郎二郎去收拾包袱。”赵氏连忙点头。
“只是，大虎那儿咋办？今日才县试第二日，还剩两日……”
对于婳儿的话，她们想都不想就知道错不了，自打她清醒过后，说出的话没一句错。
“发大水了，还考啥考，自然是保命要紧，你去收拾包袱，我这去贡院找官差，等明年再考也不迟！”苏白氏拧眉，话没说完，拔腿就要往外去。
“娘和大嫂莫急，这一切只是我个人的猜测。”苏婳伸手将人拦住，“我已经让王二狗带着伙计去县中查看，倘若这些异象不仅是饭馆存在，而是整个清水都有，再安排不迟，洪水也不是说发就发的。”
她其实希望自己预感是错的，一旦发大水，可就不只是一个县城的事了。
只是，当王二狗一众人回来时，一个个无不疑云满面。
“东家，您说对了，巷子里的公用吃水井，我们全去看过，七成以上的水井在汩汩冒泡，城北几口井更是颜色都变了，里边都是黑黄的泥水翻涌，还有城东，两口枯水井突然涌出泉水。”
“至于您说的一路上怪事，我们每人都在路上遇着不少死蛇和死老鼠。”
“还有，西市的牲口市场，马、牛、驴、羊全跟疯了一样，不是撞栅栏，就是挣断缰绳想逃跑、蹬地刨地，那市场的小蚊子层层叠叠飘在空中，直往人鼻子里钻，贩子们急得全往医馆奔去了！”
“另外，我们在路上前后遇着好几只狗，要么叼着狗崽子往外跑，要么使劲嗅地扒地，还有一只恁大个子的黄狗，竟像个人一样趴在地上呜呜哭，瞧着着实瘆得慌……”
苏白氏心脏一下提到嗓子眼，“婳儿，这么些怪事……只怕真的是要发大洪水啊，事不宜迟，咱们得赶紧回村！”
“发大洪水？”一众伙计齐齐愣住。
大洪水可是许多年没出现了！
“王二狗，你现在写一块牌子挂在饭馆门口，自今日起，饭馆关门闭店。至于饭馆内伙计，全部放假，回村去收稻子，越快越好！”苏婳牵过墨宝，翻身上马。
“这件事兹事体大，我得先去县衙一趟，同覃县令通个气。
娘，你们先同大家回村，至于大哥那儿，先等等看。”
话音一落，天上一道响雷横空劈下，紫色的雷光犹如巨兽闪现在众人眼前，一个个下意识捂住了耳朵，原本有些惊疑不定的伙计们，心头齐齐打起鼓来。
苏家人见她还要往外跑，心头担忧更深甚，苏白氏三两步走上前，“婳儿，大洪水可不是小事，娘陪你一块去罢。”
“有青黛保护我，你们不必担心。”苏婳冲她们安抚一笑，“娘赶紧回去，让杨叔他们将稻子悉数收了，我稍后就会回来。”
说罢，双腿夹紧马腹，策马出了院子。
身后，青黛不远不近地用轻功跟着。
苏白氏见状，终是放了几分心，朝众人一扬手，“快快快，大家赶紧收拾家伙什回去，时间不等人，先回村将稻子收了。”
一众伙计连忙应下，这洪水尽管还没个影子，可既然小东家说有洪水，那十有八九错不了。
清水县衙，覃县令见苏婳来了，紧锁的眉头微微松开了些许，“婳儿今日怎来了？”
苏婳开门见山，将早上探查的一系列异象悉数说了一遍，“覃叔，这些不同寻常的现象，极有可能是大洪水来临的征兆，但现在距离水稻完全成熟还剩十余日，我此行是同覃叔来讨个主意的。”
覃县令叹口气，“不瞒婳儿，我现在也正为这事发愁，这些异象不仅是我们清水县有，隔壁几个县亦是如此，我们覃家在各处庄子上的鸡鸭牛羊，昨夜全跟疯魔了一样。”
“大洪水之下，庄稼可以说是颗粒无收，现在提前收获，稻子虽没完全瓷实，但八成左右的收成起码能保住，若是让清水县百姓现在收割……”苏婳抿唇，“依覃叔之见，可否行得通？”
覃县令定定瞧她半晌，忽而心神一动，“婳儿可是已经有对策？”
苏婳扬唇，不答反问，“不知往年清水县赋税是如何收的？”
覃县令朝北拱手，“圣上仁德，赋税依各府县情况不同，我们清水县地处偏僻，山多地少，良田稀薄，向来是最低的，只十税一，如今，清水县划为婳儿的封地，这赋税无需再上交朝廷，一律归属婳儿所有。”
苏婳颔首，“我的想法是，提前收稻者，可暂免去今年赋税，如此，农人所得同十日后收获便相差无几。”
男人一惊，愣在原地半晌，随即恭恭敬敬朝少女拱手行了一个大礼，“乐安县主仁义！清水县百姓能成县主的子民，是百姓之福啊！”
清水县是乐安县主的封地，县内百姓、土地、赋税全属于她。
可粮食关乎每个人能否填饱肚子，这大洪水出现与否并不是一个定数，直接下令提前收稻，即便乐安县主是清水县之主，亦极有可能让百姓怨声载道。
而让百姓在如此异象下，选择提前收稻或是继续交税，但凡有脑子的都知道怎么选！
百姓可以完美避免损失，唯独她，却是直接损失数以万计的粮食。
如此义举，世间男儿怕是都鲜有人做到！
“我的子民，我自是要守护。”苏婳摆摆手，揭过这个话头，“方才听覃叔说，清水县周边邻县亦有异象，不知柳府尹可有什么举措？”
“还不曾听闻。”覃县令摇头，“我方才正准备修书一封给府尹大人，只是我位卑言轻，我说的话柳府尹不一定会信。”
苏婳黛眉微蹙，莫非，这柳府尹有些难缠？
只是，此事关系到无数百姓，再难缠也得办，不由抿唇，“覃叔，这信我同你一道写罢。”
汤山府，府衙，男人一袭青灰色官袍端坐在太师椅上，头上‘明镜高悬’的牌匾熠熠生辉。
此刻，望着手中急送过来的书信嗤笑出声，“异象徒生，恐有大洪？！一个没及笄的黄毛小丫头而已，以为献个红薯，就能一飞冲天当钦天监了？真是可笑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