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雀鸟临窗报晴。

  阳台传来啾啾鸟鸣，叶蓁蓁揉着眼睛坐起身。

  走到阳台拉开窗帘，对着温暖的阳光伸懒腰。

  叶蓁蓁洗漱完，蹦跳着下楼买早餐。

  “老板，一杯紫米粥和两个茶叶蛋，打包！”

  “小姑娘这么早，在哪里上班？”

  “商场，今天早班。”

  骑着小电驴追着太阳，穿梭在七通八达的街巷，她满面带笑，眼睛变成弯弯的月牙儿，眉梢也挂着欢喜。

  生活在阳光下，堂堂正正，真好！

  再也不用惧怕别人戴有色眼镜看她，不用再做夜行人，这样的感觉让叶蓁蓁如获新生。

  从员工通道来到二楼，“滴！”的一声打卡后，叶蓁蓁脚步轻快走向上班的店铺。

  “早！”

  她眼底澄澈，灿然微笑着和同事打招呼，同在二层女装，大家天天见面，彼此都习惯相互问好。

  早上到店，在仓库吃完早餐紧接着打扫卫生。

  准备工作完成，只待九点正式开工。

  九点音乐准时响在数万平的商场，公共通道的灯亮起，店铺纷纷打开射灯，橱窗造型独特的模特和布景，无不体现出精致与优雅。

  导购们身穿工装画着淡妆，微笑着站在门岗。

  李姐躲在仓库，对着手机和男朋友打情骂俏。这会儿没顾客，店长也不在，她可以尽情放飞自我。

  叶蓁蓁和夏桐并肩站在门岗，两人低头小声嘀咕。木头人一样站着，不说话实在无聊，时间很难打发掉。

  夏桐压低声音，“叶蓁蓁，你长得也不错怎么会单身呢？”

  叶蓁蓁拨了拨耳发，轻笑道：“单身哪有为什么？”

  夏桐撇嘴，道：“我不信没有人追你。”

  楼层主管远远走来，两人立马噤声，虽说是品牌直营店工资也是品牌公司发放，貌似和商场关系不大。

  但在商场上班，要服从商场统一管理，楼管得罪不起。

  但凡楼管看你不顺眼，没事给你开个罚单，比放屁还简单，屁不是想放就能放的。罚单容易，随便挑个错能让导购一天白干。

  纠错是最简单的。

  楼管一家家店铺巡视过来，来到知初门口。

  一层楼共四个楼管，今天早班的楼管是谢楼管，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妇女。

  叶蓁蓁和夏桐忙问好。

  “领导好！”

  谢楼管一脸严肃，她慢步走进店铺，眼睛慢慢扫过店铺的陈列、卫生。

  她步伐很碎，似乎想把店里的蚂蚁都踩断根绝种。

  叶蓁蓁和夏桐紧张的不敢冒大气儿，担心呼吸声太大，被开罚单。

  谢楼管眼睛停在东面墙上，那里侧挂着一排成套搭配好的衣服。

  谢楼管看了一会，缓缓抬起手，她如同刮奏琴键般，用右手食指轻轻滑过那二十来件衣服。

  那排衣服像是被风吹起水波，一层层荡开。

  谢楼管抬眼看向门岗的两人，声音很平：“怎么回事？”

  叶蓁蓁和夏桐面面相觑，互相推脱不敢上前。两人吓得口干舌燥，头顶射灯烤的人浑身滚烫。

  叶蓁蓁轻吐一口气，微笑着快步走过去。

  “领导，有什么问题吗？”

  谢楼管眉头一皱，鼻孔发出质疑，“嗯？”

  叶蓁蓁看向那排衣服，瞳孔一震，面上闪过慌乱之色。心里暗忖，糟糕！

  叶蓁蓁知道罚单跑不掉，出样时同款同色不能少于三件！（大中小号各一件）新款白色蕾丝上衣，只侧挂着两件。

  “领导不好意思！”

  “罚五十！一会儿去收银台交罚款！”

  叶蓁蓁眼睑轻垂，她认怂，不敢和楼管争辩。但凡惹怒楼管，万一再纠出其它错，罚单就得加倍。何况一旦得罪楼管，没事天天拿放大镜找你茬，那太可怕。

  谢楼管迈着敦实的步子，缓步走出店铺。

  叶蓁蓁站在那排衣服前，头顶正上方一束明亮炙烤的光打在身上，她皱着眉头，紧咬住下唇。

  大早上还没有开单，先来张罚单！这一天估计不会顺利了！

  夏桐走过来，“怎么了？为什么罚款？”

  叶蓁蓁没有说话，抬手指向那款白色蕾丝上衣。

  夏桐恼怒道：“大早上的就开罚单！”

  夏桐气鼓鼓的冲向仓库，一脚踹开仓库门。

  平常被李姐当牛马和傻瓜，现在她终于找到报仇的机会，亟待借此机会宣泄积压的愤怒。

  “李姐！你等下去交五十块罚款！”

  李姐收起手机，轻蔑道：“凭什么！”

  夏桐涨红脸，声音尖锐，“你说凭什么！你昨天卖掉衣服，为什么不出样！你不知道卖掉一件衣服，需要再出一件吗！”

  李姐站起身，理直气壮的说：“我忘了！”

  夏桐道；“对啊！是你疏忽，你开单拿提成，忘记补样的罚款也该你交！”

  李姐面不改色道：“凭什么！我疏忽了，你们不也没有注意吗？我们这里的规矩是，罚款大家平摊！”

  “你不要仗着年纪大就不要脸！”

  夏桐话音刚落，李姐“啪！”的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妈没有教你什么是教养！我教你！”

  夏桐被打懵，片刻后，她回过神来扑上去抓李姐，还不忘抬腿踢打，口中止不住的怒骂。

  叶蓁蓁张大嘴巴，这里也能打起来？她慌忙上前去拉架。

  夏桐小姑娘明显不占上风，李姐拿出中年妇女的蛮力，拽住夏桐的头发，另一只手在不停抽打夏桐。

  可怜夏桐被薅着头发使不上劲，她只能反手撕扯李姐的衣服。

  “放手！你们别打了！”

  李姐又抬起手去抽夏桐，叶蓁蓁挡上去，李姐一巴掌猛然落在叶蓁蓁背上。

  叶蓁蓁后背一沉，上半身猛然向前倾，人趔趄了两步。

  “啌！”

  叶蓁蓁眉头深锁不自觉的咳嗽一声，她拉过夏桐护在身后，“别打了！有话好好说。”

  早上商场很安静，知初店里打架的动静很快就传开。周围的导购纷纷伸长脖子观望，倒不是她们不想过来近距离围观，只是谁也不想花钱吃瓜。

  夏桐脸上印有红色指痕，头发也被薅掉一撮，她哭的梨花带雨，拿出手机报警。

  李姐耳环被拽掉，脸上被抓了道指甲印。

  楼层经理和谢楼管闻声赶来，厉声质问打架的原因。太有损商场形象，这里不是泼妇骂街打架的地方。

  不一会附近街道的警察来了，出警的三名警察例行公事，询问冲突的经过。

  夏桐和李姐抢着陈述，两人没说几句又开始对骂。

  警察看不下去了，“你们能不能一个一个来，急什么！”

  没等警察继续问话，楼层经理上前说：“不好意思，这里是营业场所。不如带她们去派出所吧！我看一时半会她们也说不清楚。”

  警察闻言，看向两位当事人，“你们是自己和解还是去派出所处理？”

  夏桐气的浑身发抖，扯着嗓子喊道：

  “我不和解，我要让她拘留！”

  李姐也开始心虚，她背过身去打电话。

  店长接到楼层主管的电话，匆匆赶来店里。

  店长拉过叶蓁蓁问道：“怎么回事？”

  叶蓁蓁脸色发灰，定了定神，和店长走到门口，大致将事情经过讲述一遍。

  女人多得地方是非就多，避无可避。叶蓁蓁很怕这样的场合，她只想踏实的上下班。打架骂街这些事情，在农村并不少见，她每次听见这样的事都会躲起来，不敢看也不想了解。

  心兀然抽了一下，脑中闪过某个人，仓皇无措之际陪在她身边的人。

  她仰起头睁大眼睛，天花板的灯好亮，恰似那晚的路灯。她把某些情绪生生憋回眼眶。

  他闪着熠熠之光腾云驾雾而来，尔后又踏月离去。

  叶蓁蓁只是他闲庭信步时偶遇的一只蚂蚁，晴天觅食雨天搬家。最后，要么累死在觅食路上，要么死在巨人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