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前叶蓁蓁和父母那次争吵后，父母均未表态，也没人主动去提那次的不愉快。

  以叶蓁蓁对父母的了解，明白他们不可能就此作罢。

  碍于王优时不时过来看他们，家里不好天天吵架，影响王优对他们的看法。

  还有部分原因是一家人太久未见面，眼下没有两全之策一时半会也解决不了，不如先踏踏实实过个年。

  老一辈还是很重视过年，要图个好兆头。

  2013年2月9日，除夕。

  叶母很早就起床在厨房忙碌，叶茂和王优也早早过来帮忙。

  一家人其乐融融的吃年夜饭，父母对王优很是满意，席间同她不时交谈。

  叶蓁蓁没有参与话题的欲望，吃完饭后坐在客厅看电视。

  除夕夜，做销售的要给老顾客发祝福信息。为显诚意，她没有选择群发，发信息的时候特意加上顾客姓氏。

  叶茂拎着一罐啤酒，在叶蓁蓁身边坐下来，嬉笑着问：“姐，在给谁发信息呢？”

  叶蓁蓁忙着编辑信息，头也没有抬，“我的上帝。”

  为增加顾客粘性，也为和顾客混脸熟，叶蓁蓁加了数百位顾客的微信，天冷提醒加衣，节日提前祝福。

  对父母都没有如此上心。

  叶茂仰头喝了一口啤酒，压低声音问：“听说你和爸妈吵架了？”

  叶蓁蓁呆愣数秒，远远朝餐厅扫了一眼。

  餐厅那边父母和王优正相谈甚欢。

  叶蓁蓁侧过身子看向叶茂，本来也没有打算隐瞒，毕竟瞒不住。她有点无奈的说：“嗯，是吵架了。”

  又担心弟弟冒失冲动对文白景提及此事，叶蓁蓁嘱咐道：“你不要和他说这件事。”

  “知道了。”叶茂窝在沙发里，脑袋和叶蓁蓁处在同一水平线，“姐，你既然要和他在一起，不如告诉爸妈让他们心里有个底，他们也不至于天天催你相亲。”

  这是姐弟俩首次谈起文白景。

  叶蓁蓁用手肘碰了碰叶茂，神情秒变严肃，语气也猛然冷下来，带着警告的口吻：“你答应我不说的，你要敢说...”

  用拆东墙补西墙这样剜肉补疮的方法，简直是作茧自缚。

  叶茂见叶蓁蓁言笑不苟的模样，没有继续执着这话题。转而又问：“姐，你真的喜欢他吗？”

  叶蓁蓁冲弟弟翻了个白眼，问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有点气结的反问：“你说呢？”

  叶茂收起嬉皮笑脸的表情，露出鲜少才有的正经，“叶蓁蓁，你既然喜欢他，难道不想和他结婚吗？”

  听闻此言，叶蓁蓁如同被雷击中，许久回不过神来。

  她没有料到叶茂会问出这个问题。要如何直面这个问题，说不想是假的，但事情由不得她做主。

  玻璃上隐隐约约有烟花在绽放，斑斓色彩透过玻璃照在她脸上，忽明忽暗。

  眼角莫名有点泛酸，叶蓁蓁咽了咽口水，试图让心镇定下来。

  叶蓁蓁没有回答叶茂的问题，只是收回手机，默默朝阳台走去。

  推开玻璃门，砭骨入髓的寒意将人迅速冷冻，叶蓁蓁感觉她像只硕大无比的速冻饺子。

  还没有到零点，只有稀稀疏疏几盏零星的烟花。

  她将手覆在水泥浇筑的罗马柱护栏上，纵目远望。

  这是她心心念念的江南，她最爱的江南。与空气干燥的西北截然相反，这里空气潮湿。

  寒意凛冽。

  叶茂也跟着走出来，陪她一起站在阳台。

  姐弟两人一时无话。

  叶茂还是忍不住，半是担忧半是关心的询问：“姐，你们都没有想过以后吗？”

  叶蓁蓁的手掌几乎和水泥一个温度，她收回来双手，轻拍了拍灰尘，将双手揣进睡衣兜里。

  手掌缓缓回温，无数细针扎在双手，又痒又痛。

  叶蓁蓁努力攥紧双手，深呼吸一口气，云淡风轻的说：“以后太遥远了，小茂，太远了。”

  明知道没有以后，可现在就放手她不甘心，也做不到。

  叶茂像是不识愁滋味的少年，故作深沉：“只要你们真心想在一起，总归是有办法的。”

  叶蓁蓁还没有来得及回答。

  零点，四面八方的火树银花同时绽放。

  东风夜放花千树 ，更吹落星如雨。

  紫蝶飞飞散帘箔，流萤的的穿高阁。

  夜空如白昼般明亮，远处烟火不停绽放，虽距市中心不太近，但江南的空气质量好可见度高。

  她仿佛可以看到文白景站在烟花下，清冷的脸上勾起温暖笑意。

  手机在兜里不停震动，她拿出手机，在欣喜若狂中划开屏幕，顺便把叶茂推到玻璃门边，使眼色让叶茂帮忙放哨做掩护。

  她太过惊喜以至于接电话的手有点抖，为防止电话掉落下来，只好两只手紧紧捂牢。

  接通电话那一瞬，她听见烟花噼里啪啦绽放的声音，好似这一刻她就站在烟花下，如身临其境。

  文白景的声音伴着烟花一起传入耳中，那声音胜似烟花绚烂又无比温暖：“叶蓁蓁，新年快乐！”

  叶蓁蓁紧捂着手机，手机把脸颊压出一道斜斜的印子，她的声线也像烟花般一路拉高：“文白景，新年快乐！”

  静寂许久。

  他们无比默契，同时抬头仰望夜空。

  两人都没说话，耳朵仿佛有特异功能，自动降噪后，耳畔传来对方清晰的呼吸声。

  但愿人长久 ，千里共婵娟。

  许多祝愿，在此刻只是词不达意的表述。

  叶蓁蓁突然很享受这一瞬的安静，什么也不说却胜似万语千言。

  想起文白景还站在室外，她忍不住打破美好的瞬间，声音缓慢温柔：“你放完烟花就回房间吧，外面太冷了。”

  文白景仿佛有千里眼，轻轻笑了一声，“你也回房间吧，不要在阳台上呆着了。”

  这大概是心有灵犀吧！

  叶蓁蓁想说心有灵犀一点通，偏偏不记得上一句。

  想了半天也没有想起来，只好赸笑着将这句话咽回去。

  叶茂伸手轻拽叶蓁蓁，冲她使眼色。

  应该是父母吃好年夜饭了。

  叶蓁蓁捂着手机，低声说：“好，你也早点回房吧，我们微信聊。”

  电话刚挂还没有来得及放回兜里。

  叶母推开客厅的玻璃门，和蔼可亲的说：“快点进来吧，外面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