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佐贤做了个请的手势。

  马车是他早就备好的。

  杨佐贤和杨光坐在车辕上，他们戴了个帽子遮了脸。

  秦氏带着陪嫁嬷嬷一起坐在马车里。

  陪嫁嬷嬷看着秦氏的脸色不好，欲言又止几次，终是轻叹了一声。刚才的话，她也是听见了的。

  自家姑娘自嫁给杨家大公子，到现在还是完璧之身，那杨志远在外头养着外室，不止一次公然说她丑，其实秦氏并不丑，只是不是那种妖娆的长相。

  为此，杨志远不止外头养着人，屋子里也是一堆小妾。

  可杨夫人不是个省油的灯，杨志远不与自家姑娘同房，婆婆却骂她不下蛋，这么长时间连个嫡子都生不出来。

  她也心疼自家姑娘，当然，她也知道自家姑娘的心思，只是那心思，是万万不可告于人前的。

  不知道杨家四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秦氏默默地坐着，不声不响，不动不移。

  就这么随着马车前行，他们在一个巷子口停下。

  嬷嬷撩开车帘，从这里看去，正好可以看见杨志远的马车停在一个宅院门口。

  杨佐贤对杨光使个眼色，杨光会意，继续赶车，马车绕着弯儿，又驶了半刻钟才停下。

  “嫂嫂，下车来！”

  秦氏拧了拧眉，还是下了马车。

  杨佐贤带着她们，到了一个小门处。

  他轻轻敲了敲，小门打开。

  嬷嬷要陪秦氏进去，杨佐贤一拦：“嫂嫂要想知道真相，还是不要带太多人的好，不然被发现了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秦氏很干脆：“嬷嬷你先留在这里！”

  “少夫人，这……”孤男寡女的，还是叔嫂，这万一被人看见，那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放心，还能比现在情况更糟吗？”秦氏的声音低，而且毫无起伏。

  “嬷嬷是不放心本少爷吧，放心，本少爷会把嫂嫂全须全尾的带出来的！”

  打开小门的是一个家丁打扮的人。

  杨佐贤带着秦氏，跟着那家丁，挑着灯光照不到的地方走，三个人都默然无声。

  那家丁熟门熟路带着他们绕到了一个窗下。

  窗上映着烛光。

  窗里，能听见杨志远和一个女人的调笑声。

  不止调笑，还伴随着不能描述的声音响起。

  杨佐贤有些不自在，不由偷瞄一眼秦氏，这种声音，是他能听的吗？

  秦氏仍是面无表情。

  只是袖底下的手指在颤抖。

  她转过头瞪了杨佐贤一眼，那意思很明白：“这就是你所说的凭证？”

  杨佐贤挠挠头，难得的窘迫了一下。

  谁懂啊？他也没想到，他那个哥太不讲究，竟然一来就直接上一场大戏。

  谁家小叔子和嫂嫂一起听哥哥的活春宫的？

  他赶紧的做了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同时他也有些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秦氏的表情，光线不是很明亮，秦氏脸上的神色在夜色中有些晦暗，看不清。

  但她站着没有动，而且没有暴怒，更没有冲进屋子，说明她现在情绪应该还算稳定。

  屋子里的动静却更加激烈起来。

  杨佐贤有些想擦汗的冲动。

  终于，不可描述的声音弱了下去，两个人开始聊天，在一长串的调情和你侬我侬之后，听到娇媚的女声娇滴滴地说：“大郎，你到底什么时候把迎我进门啊，我已经等了这么久了，就算我能等，肚子里的孩子也不能等了呀！”

  “放心，左右就是这两三个月的时间。”

  “大郎，你不会是骗我的吧？之前你也这么说。你不会是舍不得秦霜那个贱人吧？”

  “宝贝你说什么呢？我可是到现在都没有动她一根手指头。她长得没你好看，一天到晚板正着一张脸，看着就倒胃口。哪像你，知情识趣，勾得我魂儿都飞了！”

  “你可得抓紧了，要不然咱们的儿子就要被别人骂私生子了。”

  杨志远将人搂进怀里又香了一个，才会有些得意的说：“不会，咱们不是说好了，连同你家，把秦家吞了，以后我们杨韩两家联手，整个嘉州的生意，都是我们的！那时，我再风风光光的迎你进门，咱们的儿子，就是杨家的嫡长孙！”

  “我都听你的！”

  之后又是一番关于算计的话语，中间还夹杂着两人肆无忌惮的调笑声。

  里面的灯亮了又熄了，声音止歇，显然经过一番运动之后他们都累了，已经沉入梦乡。

  见秦霜还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像一座雕塑，杨佐贤小心翼翼地晃了晃手。

  可光线暗，秦霜没有看见，又或者是她现在神思不属，陷在自己的思绪里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

  杨佐贤无奈，只得伸出拇指和食指，小心翼翼的地了拈住秦霜的衣袖的一点点，轻轻扯了扯。

  见秦霜看过来，他就立刻放了手，然后打了个手势。

  光线愈发暗了，不过，那边的檐下挂着一个灯笼，勉强能看清。

  杨佐贤又指指来的方向，两人小心地绕过去，从树影下一路走，又循原路从小侧门离开。

  还是之前那个家丁，把他们送出门后，又将那小门关上。

  静夜中，一切又恢复平静。

  这是杨志远在外置的宅子，专用于和这个女人偷欢时所用，这里的防备并不是很严密，甚至连护院都没有。

  要不然，他们也不能这么方便地听到那么一场墙角。

  出了门，秦霜的嬷嬷就迎了过来，虽然自家姑娘好像和进门时没有什么两样，但她是一直跟着的老人，姑娘平静的表面下，肯定蕴藏着什么，嬷嬷有些担心：“姑娘！”

  秦霜摆了手阻止她继续问下去，她沉默着上马车，在上马车之前，她转头看杨佐贤，声音有些喑哑：“四叔，找个安静的地方，谈谈！”

  “好嘞！”杨佐贤的声音不大，却很欢快。

  马车又晃晃悠悠地走了。

  一刻钟后，在一个小院子门口停下，院门是锁着的。

  杨光下马车，直接掏出钥匙开门。

  马车直接驶进院子里，院门又关上了。

  嬷嬷有些心惊胆战。

  这可是大晚上，姑娘跟着四少爷一起到这个地方来，这孤男寡女的，还是叔嫂之亲，这要是被人看见，那就一切都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