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知道了？”贝基再一次吸了吸鼻子，他知道撒谎没用，只好开始打感情牌，“晏，我们是朋友对不对？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为朋友，两骨头插刀！这一次，你就当帮帮我。”

  梁山晏眸色很深，他看着昔日好友瘦削过分白皙的一张脸，心如刀割。

  “贝基，你知道这个数据对我来说很重要，我要靠它完成论文。”梁山晏何尝不难过，“我要回家。”

  贝基一听到论文整个人暴躁起来，他一把扯掉帽子，胡乱地抓着自己的头发：“论文，论文，都是这该死的论文！”

  贝基猛的一步走到他面前：“晏，你知道的，我实验受阻，今年肯定毕不了业了。”

  “我可以帮你啊！”梁山晏真心把贝基当朋友的，异国他乡，只有贝基能陪他说两句话。

  贝基指着架子上被梁山晏悉心保护起来的植株：“这些是你喜欢的，我父母喜欢的，可是不是我喜欢的！数据做出来了怎么样？论文写好了怎么样？就算让我进了S.A又怎么样？晏，我很痛苦。”

  这不是他想要的生活。

  “痛苦就是选择自暴自弃的理由吗！”梁山晏一把抓住贝基的衣领，看着他形如枯骸的脸，问，“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你还是人吗？”

  “放开我！”贝基猛的挣脱，梁山晏的后背一下撞到了架子上，一株株植株掉落在地，玻璃罐发出清脆的声音，碎片混进土壤，一地狼藉。

  贝基红了眼，抬手不让梁山晏靠近：“一百万。”

  贝基知道自己现在很不要脸，可他已经无法从地狱中解脱了：“就当我替Steven跟你买的数据。”他努力扯出一个无所谓的笑，“晏，反正你很聪明，这样的实验你可以完成很多。”

  梁山晏看着贝基，眸中最后的光也渐渐熄灭，贝基见他不说话，干脆强买强卖：“钱我明天打到你户头。”

  贝基握着u盘想要离开，就在他脚即将踏出房门的瞬间，梁山晏在背后说。

  “数据是假的。”

  贝基脚步顿住，他愤然回头：“你说什么？”

  梁山晏淡淡的看向他：“数据是假的。”

  “你猜到我会来偷你的数据？”贝基勃然大怒，把U盘丢了出去，“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白痴！”

  他大步走过来，踩过玻璃碎片和娇嫩的植株，一把把梁山晏压在架子上：“梁山晏，为什么要耍我！”

  “贝基，我以为我们是朋友。”到现在梁山晏还是不想相信贝基会对他做出这样的事。

  所以梁山晏还心存侥幸想着今晚贝基不会来，就算他来了，也会回心转意，不打开电脑。

  就算贝基打开电脑了，只要他让他收手，贝基就一定会收手的。

  梁山晏有这么多预想，每一个预想都是二人和和气气，将这件事盖过去。

  可他想的太美了。

  “梁山晏，去你妈的朋友！”

  -

  高三最后一学期，很多学生都没有选择住校，无论风雨父母都会来接他们回家，煮一顿营养丰富、热腾腾的夜宵，叮嘱他们不要太有压力，在家里好好休息。

  洛漪岚也一样。

  “明天想吃什么？要不要给你煮乌鸡汤喝？”

  洛漪岚哭笑不得：“妈，再这样下去，我怕考试的时候把椅子坐塌。”

  “你这小胳膊小腿的，我还怕刮风把你吹走呢！”洛妈笑着回她，“行了，你回去休息吧，不许看书了，这么晚了，伤眼。”

  “知道了。”

  洛漪岚回了房间，乖乖的熄了灯，正准备睡下，手机就响起了起来，她看去是一串陌生又熟悉的号码，让她心一下狂跳起来。

  她哑着嗓子接起：“喂。”

  “喂。”

  真的是梁山晏！他怎么会打她电话？

  梁山晏的声音有些虚弱，洛漪岚顾不得想那么多，紧张的问：“是不是出事了？”

  重活一次，她只知道梁山晏在挪威的实验室被偷了，却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又是什么时候发生的，梁山晏从来不爱说这些。

  电话那头，梁山晏虚弱的笑了笑。

  “没有，我只是想你了，我的网友。”

  那一瞬间像是有无数礼花在心头绽放，洛漪岚几乎要抓不住手机，直到泪水盈出眼眶：“你……你说什么？”

  “笨蛋，你给我发的照片里，有一张看见了你的围巾，和你送我的一模一样。”

  刚发现这个事情的时候，他立刻问哥哥要了洛漪岚的电话号码，他想问问她，这段时间假装一个陌生人接近自己，看自己傻乎乎的和她聊天，是不是很开心。

  直到几个钟头后梁山知将那串数字发过来，梁山晏又犹豫了。

  他想知道洛漪岚为什么这么做。

  他把不悦收起，重新上线回复她的留言，将这场戏继续演下去，他要看洛漪岚什么时候和他坦白，最终还是自己先熬不住。

  “你一点都不像一个学生。”梁山晏笑，“为什么你知道我那么多事？”

  他坐在地板上，看着窗外明亮皎洁的月色：“为什么知道我不能吃辣，芒果过敏，喜欢听着白噪音睡觉……”

  洛漪岚听着他细数自己的习惯和癖好，抱膝任由泪水流淌。

  上辈子若说对不起，她最对不起梁山晏，在满腔欢心筹备婚礼的时候，新娘居然选择了自杀。

  人死之际，听力是最后消失的。

  她对上辈子最后的印象就是梁山晏的哭泣和一声声呼唤。

  “梁山晏，我喜欢你。”

  洛漪岚脱口而出的一句话，梁山晏哽住了。

  电话那头迟迟没有做答，洛漪岚试探性的呼唤他的名字：“梁山晏？梁山晏？”

  这一晚洛漪岚是握着手机睡着的，昂贵的电话费几乎要交出去大半的压岁钱。

  可她却只记挂梁山晏在挪威到底出什么事了？

  因为这个，这天上课洛漪岚都很不在状态，老师让她讲解一下题目的做法，她糊里糊涂还拿错了卷子。

  “洛漪岚，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洛漪岚又换了一个地方神情恍惚。

  “洛漪岚，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现在越舟休学了，你是我们学校的希望啊……”

  洛漪岚胡乱点着头，办公室里突然发出一声尖叫：“什么！”

  大家纷纷转头看过去，梁山知握着电话，整个人已经跳起来了：“人怎么样？那醒了吗？醒了没有！我马上过来！”

  梁山知回头的瞬间，被洛漪岚吓个趔趄。

  “是不是梁山晏？”

  “你怎么知道？”梁山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洛漪岚一把抓住往校门口拖：“你快去见他。”

  “我要先请假。”梁山知说。

  “我帮你请假！”洛漪岚立刻接话，有种不容反驳的气势，梁山知都有些懵了。

  梁山知被洛漪岚打包塞进出租车的时候才回过神来，觉得是善有善报。

  他尽心尽力的教导、守护他的学生们，关键时刻，学生们就会站出来守护他。

  还知道帮他去请假！

  梁山知抹抹感动的泪水，抓着车窗框，探出一个脑袋对洛漪岚说：“洛漪岚，我不在的日子，你记得督促大家好好学习啊！”

  最后的啊被出租车的一脚油门拉的虚无缥缈，连带着洛漪岚的心情被一起牵到了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