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语已经许久没有见过谢幽兰。

  科举舞弊案的结果出了以后，长庆伯府不得不低调起来，谢幽兰作为长庆伯府的一员，虽说她本人没有错误，却还是被作弊的堂兄和弟弟连累，名声出现了瑕疵。

  原本她都要准备议亲了，科举作弊案一出，包括她在内的长庆伯府的所有姑娘都被影响，以至于近几个月都无人问津。

  简而言之，长庆伯府已经是京城的笑话，儿子的亲事不好说，女儿们的亲事也艰难。

  *

  黎语先看了看那稍显隆重的队伍，然后跟谢幽兰打招呼。

  “谢大姑娘，好久不见，你这是去了何处？”

  谢幽兰淡淡地瞟了下车队，“去我外祖家了，黎老板，听说太子妃在你的店里买了一种腊肉月饼，昨日参加宫宴的大人们都交口称赞，表示好吃，那腊肉月饼还有吗？”

  黎语：“已经没了，家中腊肉本就不多，前日做的时候用完了。”

  谢幽兰：“可惜，今年竟然没能买到。”

  黎语：“主要是没有腊肉，缺了这东西，做不了，不过明年我还会再做，谢姑娘倘若想吃，明年可早些找我预定。”

  谢幽兰点头。

  *

  说完话，两人的马车错开，朝着相反的方向行去。

  黎语坐回车里，问韩铮，“你最近有没有听说长庆伯府的事。”

  韩铮摇头，“长庆伯府中如何我不太清楚，不过前几日长庆伯在朝堂上惹了陛下不快，遭了训斥。”

  如果前几日被训斥，谢幽兰今日出门应该低调一些，可是刚刚谢幽兰带的下人有七八个，乘坐的马车还是伯府的专用马车，可谓是极其隆重了。

  应该是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事发生。

  *

  黎语不清楚发生了什么，直到第二日。

  这日一大早，她刚起来，便听到方母和穆娘子在灶房里嘀嘀咕咕，看到她进门，穆娘子道：“东家，夜里内城出事了。”

  黎语：“何事？”

  穆娘子：“四更时长庆伯府着了火。”

  黎语眼皮子一跳，蓦地想起谢幽兰。

  稳住突然加快的心跳，她道：“他们府里的哪个地方着了火？”

  穆娘子：“说是谢家大姑娘的院子，因是夜里着的，发现的时候，谢大姑娘住的屋子已经被大火包围。”

  黎语声音有些发紧，“谢大姑娘有没有被救出来？”

  穆娘子：“不清楚，现今只知道失火，具体如何，还没有消息传出来。”

  黎语：“......”

  她得去问问。

  这事情太大了。

  *

  不打算再吃早饭，黎语离开灶房，回屋拿了钱袋，驾车往长庆伯府的方向而去。

  走到安王府外面，正好看到嘉宁郡主风风火火地从侧门跑出来。

  黎语立刻拉住缰绳喊她。

  嘉宁郡主的眼圈红红的，看向黎语的目光有些茫然，黎语又喊了两声，她才如梦初醒似的说话。

  “你这会儿有事吗？和我去长庆伯府一趟吧。”

  “我正要去那里，不过走过去太慢，郡主不如坐我的马车。”

  嘉宁郡主点头，有些踉跄地走到车边。

  黎语怕她摔着，扶住她的手。

  这时，她才发现嘉宁郡主的手冷的像冰，没有一丝温度。

  “郡主。”她低声安慰：“谢大姑娘是个聪慧的人，不会出事的。”

  嘉宁郡主坐上车，低低地嗯了一声。

  黎语等她坐好，驾着车离开。

  *

  两人都没有说话，马蹄声一下一下的敲在心间，让她们内心沉重。

  快到长庆伯府时，嘉宁郡主忽然道：“虽然我讨厌她，不能原谅她以前对我做的那些事，但是我从没想过让她去死。假如这次她没事，我以后...以后见了她，就不对她发怒了。”

  黎语：“谢大姑娘吉人只有天相，一定没事的，郡主放心吧。”

  嘉宁郡主捂住脸。

  不一会儿，马车内传出低低的啜泣声。

  黎语在心里叹口气，加快了行车的速度。

  *

  长庆伯府府门前已经围满了人，基本上都是内城各家前来打听消息的丫鬟小厮。

  但是长庆伯府府门紧闭，他们什么都没打听到。

  看到嘉宁郡主和黎语过来，这些人连忙给二人让出一条道。

  黎语扶着嘉宁郡主走到门前，抬手敲门。

  然而一连敲了二三十下，都无人前来回应。

  “去侧门。”嘉宁郡主道：“那边离她的院子近。”

  黎语于是又扶着她上马车，转向侧门。

  侧门处的人依旧不少，黎语过去敲了几十下，并报出嘉宁郡主的名号，这次终于有人开了门。

  “小的拜见郡主。”长庆伯府的管家给嘉宁郡主跪下，“今日府中有事，我们伯爷和夫人说不便招待，还请郡主先回去吧。”

  事到如今，嘉宁郡主是一定要进府看看的，二话不说推开管家，径直往府内走。

  管家不敢让她进，试图阻拦。

  嘉宁郡主冷眼盯着他，“你敢动我？”

  管家瞬间出了一身冷汗，跪下道：“小的不敢，郡主息怒。”

  嘉宁郡主哼了一声，快步往前。

  黎语疾步跟上。

  *

  两人都期待谢幽兰没事，但是离谢幽兰的院子还有几十米的时候，黎语看着那被烧得黑漆漆的面目全非的屋子，觉得她们的期待或许要落空了。

  果不其然，她们到院子门口时，听到了长庆伯夫人的嚷嚷声。

  “这十几年我辛辛苦苦将她培养成京中数一数二的才女，结果她就这么没了，我真是不甘心呐！”

  嘉宁郡主听到这话，几乎站不稳。

  黎语眼疾手快扶住她。

  嘉宁郡主按了按黎语的手背，站直身子，一点点地往院里挪。

  走到长庆伯夫人身后，她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长庆伯夫人脸上挂着泪，回头见是嘉宁郡主，嗷一声哭了起来，“郡主，我家幽兰命好苦，被烧得面目全非。”

  嘉宁郡主有些哽咽：“她...夜里她没有逃出来，她不是有贴身侍女吗？”

  长庆伯夫人哭得愈发伤心，“有，但是那侍女不是个伶俐的，没发现着火，和她一起被烧死了。我好命苦，好好的女儿就这么没了。”

  黎语站在门边，听着二人的交谈声，不经意看到了院子一角放着的尸体。

  见没人注意自己，她抬步走过去。

  看了会儿，她觉得有点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