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弦意识到了这场游戏的凶险之处。

  输，坠入深渊，不知所踪。

  赢，被茶楼老板盯上倒在其次。

  更可怕的在于，会被岁星打上标记，强行点亮命盘星辰，乃至人格。

  像他这种命盘中本来就有岁星的人，若是真被神明横插一手。

  这些年来，辛辛苦苦维持的脆弱平衡，只怕顷刻间就要崩塌。

  届时，为了求生，他只能分裂出多重人格，又不知能被岁星掌握多少。

  输了是死。

  赢了是生不如死。

  这就是神明。

  叶弦知道，若是多等一时片刻，祁寒那边说不定能把问题解决。

  但他并不是那种等着人来救的性格。

  岁星是吧？

  可以。

  就当我和你的第一局，我输了。

  哪怕分裂出多种人格，从此需要极大力气才能抵御你的侵蚀。

  这场游戏，我依旧要赢！

  想到这里，叶弦望向男人，淡淡道：“我在太虚之中，拿到了一张残页，上面写着——世界上少了一种鸟儿。”

  霎时间，他身后的筹码，被追加了无数倍。

  这是涉及到神明的秘密！

  意识到这是加速的意思，男人也坐直了身体：“我曾看过一幅画——黑色的骏马，不断在青色巨木边奔跑，试图点燃铜绿色的火焰。”

  茶楼老板惊骇地看着这两人。

  疯了，全都疯了。

  他们居然一个又一个，开始吐露神明的秘密。

  难道他们不知道，活下来的那个人，必定会遭到这些秘密的追杀？

  下一秒就死的胜利者，有什么意义？

  ******

  天平另一边。

  一直在心里快速复盘整件事情的祁寒，已经意识到自己潜意识里的不安来自何处。

  不是因为两姐妹有可能的互换。

  而是后土和岁星。

  乌衣巷主人的庇护，只是让她们成为了自己名义上的神使，实际上的囚徒。

  以永生不得离开神国为代价，换取一世的安宁。

  这也意味着，她们二人身上，后土和岁星的干扰，是没有被排除的！

  犹如潜伏于体内的毒素，平日有乌衣巷主人的压制，暂且不会发作。

  可如今，乌衣巷主人早已陨落，无暇多顾。

  这就给了岁星和后土可乘之机。

  既然蛛后的力量，都能借助区区一张画像，渗入乌衣巷。

  这两尊神明，没道理不可以。

  等等！

  祁寒立刻意识到，叶弦不得不踩一个致命的坑！

  如果另一边是岁星，定会布下十死无生之局，却又在局中隐隐留下一丝希望，让人觉得还能有“未来”。

  而以叶弦的性格，就算看出其中凶险，他一定会和岁星硬顶。

  除非他们这边能提前破局。

  “有人沦陷于真实的痛苦，有人麻醉于虚假的欢愉。”

  “但这不过是最廉价的精神慰藉。”

  “最真实的欺诈，完全不需要说话。”

  “只需要堵死所有的道路，只留一条。”

  “自然会有无数生灵前赴后继。”

  人是不认命的生物。

  无论压制得多么严厉，上进的欲望，依旧会促使一代又一代的人为此不要命。

  就像太虚。

  祁寒时常会觉得，他们这些修行者，就像扑火的飞蛾，追逐微弱的光点，只为攫取那一丝微茫的可能。

  太虚对生灵的收割是如此彻底，从生到死，都无法逃离。

  岁星自然也能效仿、学习。

  既然岁星轻轻一抬手，便是如此绝境。

  后土又岂会给他们留喘息之机？

  祁寒望向灵青虞。

  若是她不在此处，他会立刻动用失落道路，寻到核心所在，设法解决此事。

  如今她在，涉及这桩绝对的隐密，令他第一时间就在思考，该如何支开灵青虞，才好破局。

  不是不信灵青虞。

  而是不信神明。

  东夏王族被青帝注视，又被后土、岁星瞩目，天知道祂们对灵青虞的关注究竟到了什么程度。

  祁寒的话语，既像感慨，又像箴言。

  灵青虞听懂了其中的提醒。

  他就差没直说，这事涉及到岁星、后土，这两尊神明。

  这一刻，灵青虞想起了自己看见的三花猫神使，被当做能量的来源，被仪式源源不断榨取。

  可若这份痛苦，本身才是对方能活下来的源头呢？

  灵青虞冷笑了一下，走向石台：“有些东西，是神明赐予。”

  “可有些东西，就算是神，也没办法夺取。”

  譬如沧海之中，掌握的成神捷径。

  光阴有生命，秘密有生命，一切的一切都有生命。

  痛苦又为什么不可以有生命？

  意识到她打算做什么，祁寒平静道：“有更节省时间的办法！”

  说罢，他汇聚全身所有的荧惑之力，灌注到手中的香球上！

  霎时间，香球泛起猩红的光芒。

  就如一只诡异的眼。

  因为这香球本身，便是由九头怪的九对眼睛所炼制而成，最核心的力量，当属龙神纯粹的恶念。

  从香球中刺出的红芒，犹如血肉凝聚的触手，却又像极了混沌恐怖的火焰。

  它们在出现的第一刻，就试图不加节制地繁殖、蔓延，形成庞大的肉山。

  却在荧惑之力的驾驭下，成为不断冲锋的战士。

  恰恰冲击石台最薄弱的一点。

  那是祁寒用失落道路，窥视到的，唯一弱点。

  理解为门锁也不是不行。

  在这凶猛恶念的冲击下，门扉豁然洞开！

  也就在这一瞬，灵青虞的身形已经出现在了三花猫神使的边缘，动用了她在“沧海”学到的秘术。

  顷刻之间，缠着神使的所有锁链，扎在神使上的所有钢针，还有其他一切给神使造成痛苦的器具，忽然有了生命。

  它们抬起了头，犹如铜制的蛇，铁质的蟒，嘶嘶吐信。

  灵青虞没有丝毫惧怕。

  只要有生命的东西，就能杀！

  沛然的北斗之力，犹如狂风。

  顷刻之间，就将这些玩意诛杀殆尽！

  *******

  而就在同时，叶弦那边的游戏，也已经进行到尾声。

  涉及到神明的秘密，已经像一尊尊庞大的石像，沉默地屹立在二人身后，随时都可以将他们捏死。

  “你怕了，对吧？”叶弦的笑声，回荡在整个空间，“再说下去，以你的实力，也没办法对付这么多秘密。”

  “刚好，我也玩累了，下一回合，就让游戏彻底结束吧！”

  茶楼老板悚然而惊。

  先前那么多神明秘密，都不算终结，你想拿什么当杀手锏？

  不会像第一个闹事的客人那样，不知道说了啥，导致整个茶楼规则都触动了吧？

  叶弦当然不会说自己穿越的事情。

  穿越，涉及“道路”，与失落道路，与死去神王息息相关。

  明知有岁星关注的情况下，他绝不可能吐露这个秘密。

  他要说的，是一个微不足道，但对方绝对拿不出同级，无法对抗的秘密。

  “我啊，既不是含白杨，也不是巫阳！”

  认错对手的滋味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