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战南拿着媳妇的化验单，重新挂了妇科主任的号。
候诊区一水的女同志，就他一个老爷们坐得笔直。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他装听不见。
“春晓！”护士叫名。
贺战南起身。
“你媳妇呢？”
“她身子不方便，我替她来看。”
妇科主任是个老太太，接过化验单一瞅，“孩子已经没了还看啥，我也不能给看回来！”
“我媳妇老觉着孩子没了怪她，我上您这学学，看怎么劝她。”
一句话，给老主任干愣了。
她见过女人孩子没了，爱人劈头盖脸骂的，也见过女人哭男人叹气的，倒是头一回见着男同志过来学习怎么劝媳妇的！
“你这个小伙子，还挺有心。”
老主任心一暖，认认真真给他讲起来。
——
春晓已经丧了好几天。
她一合计，再这么丧下去不是办法。孩子没了事小，万一乳腺出了问题，再把自己丧没了咋办？
还是得打起精神往前看。
“四哥，咱回家吧。”
该面对的总归要面对。
贺战南点头，“车座我已经铺好了，路上我尽量开慢点。”
许妍留不住春晓，就往车上塞了一堆的补品。
“你千万好好的，等你好了，咱俩还得看电影呢！”
“放心吧，我没事。”
春晓给她一个轻松的笑脸。
老公有点夸张，从床上给她抱到了车上，又小心系好安全带。
这一路，说不忐忑是假的。
一想到等会老太太失望的样子，她就难受。
今天的路都好像变短了，一眨眼就到家。
贺战南将车停稳，又要抱她进屋，春晓推开老公，“我自己来吧。”
赵大军的媳妇在她家。
孙英子拿了几个咸鸭蛋，要过来换鸡蛋。
看见春晓，她欠欠地上前，“老四媳妇，想吃酸不？我当初怀俺家铁牛的时候，就想吃酸梨蛋子！”
春晓真不想接话。
柳燕替她接了。
“大夫搞错了，俺家春晓没怀！”
春晓一愣。
徐桂枝也迎过来，“你说现在大医院的大夫也不仔细，这都能弄错！”
说完接过春晓手里的东西，嘱咐道：“别上火，这次弄错了，下次不能错，早晚的事儿！”
春晓点了点头，快步走开了。
她怕走慢了，眼泪再掉下来。
“嫂子，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找个机会，她偷偷问柳燕。
“老四特意回来给我们开了个会，嘱咐完才去接的你！”
春晓愣着神。
本来她还发愁怎么跟家里人解释，现在不用愁了，谁都不跟她提孩子，在她面前说话都小心翼翼。
最急的是春妮，咋都没想到妹妹能出这事。
她想过来劝，可是最近吐的更厉害了，又怕说几句话忍不住恶心，反而刺激到春晓。
“还不如让我肚里的孩子没了！”春妮心疼。
强子不乐意，“这啥话，咱娃就不精贵？”
“好歹咱有个闺女，春晓到现在一个都没生出来。”
“没生出来她就慢慢生呗，那也不能占我名额啊！”强子别提多期待自己的血脉，可不能听咒孩子的话。
没有人为难春晓，但是春晓的心情也美丽不起来。
老公一回来就和大哥下田干活了，她一个人胸口很堵，便在屋里假装睡觉，实际躲去空间散心。
现在她的空间，已经被祖爷爷收拾的井井有条。
不仅开出大片良田，甚至还建了粮仓。
一批批的粮食种出来，不急着运出去，就在粮仓里存着。
祖爷爷每天喝着小酒干着活，说人生从来都没这么快活过。
“咋了孙媳妇，谁惹你了？”
大粽子见她愁眉苦脸，关切问道。
跟祖爷爷没啥好隐瞒的。
“地府的人是不是理解错了，以为我要系统就不要孩子？不然为啥我就怀不上！”
大粽子陷入沉思。
“是不是我作孽太深，害我曾曾曾孙子绝后？”
哎，他真大义，居然主动背锅。
“这都隔多少辈了，不能吧……”
“别着急，祖爷爷给你弄点好东西补一补，你高低给贺家生一个！”
他一手灵芝一手人参，“拿回去蘸酱吃，吃完祖爷爷再给你弄！”
春晓：我怕流鼻血……
不过这些东西可值不少钱。
何以解忧，唯有暴富！
——
晚上，春妮用红糖给妹子做了荷包蛋，小米粥都熬出油了。
“千万别着急，你看我，熬了三年不也怀上了么！”
春晓点头。
“大夫倒是给我查了，说我没啥大毛病。”
“就是就是，妹夫也回来跟我们讲，他特意去医院找主任问了，说你这种情况是胚胎发育不好，孩子多亏自己掉了，要是再长一长还得做手术，更伤身体！”
春晓有些意外，“四哥又去医院了？”
“可不是吗！妹夫人真好，我看他就是怕你挨说，所以才去医院打听，还让大夫开了证明呢！”
春晓心里五味杂陈，遇到这样的老公，她还说啥？
“再过半年我要是怀不上，就找大夫开点药调理调理。”
四哥这么有责任心的男人，要是不当爹，可太浪费了。
天落黑，贺战南跟大哥扛着锄头往家走。
村里人看见了，立马大惊小怪，“老四，大解放都开上了，还干地里活呢？”
“你可是挣大钱的人，种啥地！”
“媳妇哪天生，记着喊我们喝喜酒！”
贺老大心烦，真想骂这帮碎嘴子的男女，这要搁以前，老四都得挥拳头。
现在的贺战南，风言风语压根刺激不到他。
“一定。”
简简单单应了俩字，人家笑呵呵就给对付过去。
贺老大不得不佩服，他家老四现在可是出息大了！
“弟妹的事你别上火，好饭不怕晚！”
贺战南的脸上闪过一丝愁绪，“我不上火，我怕春晓上火。”
“你别上火她就不上火。”
贺战南一听，大哥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你忘了当初我二姐没了，妈难受成啥样！”
贺老大：……
“那能一样吗？你二姐十多岁没的！”
“管她几岁，母子连心，都一样难受！”
贺老大：这一样吗？这真的一样吗？
他算发现了，老四现在啥事都能冷静应对，但凡一提到他媳妇，那是相当不冷静啊。
他俩回了家，大院里的桌子也支了起来。
“今天老四两口子回来啦，咱在院里吃饭！”
柳燕提起精神，比往日更喜气洋洋。
“妈，今晚有你爱吃的凉粉，快出来！”
徐桂枝用围裙擦着手走出屋，“别给我放辣椒。”
大家刚要开吃，家里的狗突然叫起来。
贺老大起身往外一看，“哟，村长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