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三王》之二

  当时正值顺治初年，山中强盗频发，有万余人之众，官府也无力抓捕。

  李生因为家里人口众多，每天都担心会有战乱和流离失所的情况发生。

  这时，村里来了一位自称“南山翁”的星象家，他善于预测人的吉凶祸福，说得就像亲眼所见一样，名声大噪。

  李生将南山翁请到家中，请他为自己推算运势。

  南山翁看到李生后，突然肃然起敬，说：

  “您真是真命天子啊！”

  李生听到后大惊失色，以为南山翁在胡言乱语。

  但南山翁一本正经地重复了他的话。

  李生半信半疑地问：

  “难道真的有白手起家而能称帝的人吗？”

  南山翁回答说：

  “不是的。自古以来的帝王，大多是起于平民之中，哪有生下来就是天子的呢？”

  李生被南山翁的话所迷惑，向前倾身，请求他详细说明。

  南山翁自信地以“卧龙”自居，他请求李生，先准备数千套甲胄和数千件弓弩。

  李生担心没有人会来投奔他。

  南山翁说：

  “请允许我为大王联络各座山头的首领，与他们深交。”

  “让那些散布谣言的人说大王是真正的天子，山中的士卒一定会响应的。”

  李生听后很高兴，派遣南山翁去行动。

  他取出家藏的银钱，制造甲胄。

  南山翁过了几天才回来，说：

  “借助大王的威福，再加上我三寸不烂之舌，各山的首领都愿意为大王效劳，听从您的指挥。”

  不到十天的时间，果然有数千人前来归附。

  李生拜南山翁为军师，竖起大旗，设置彩旗如林，占据山头设立营栅，声势浩大，震动四方。

  县令率兵前来讨伐，那位老者却是指挥着一群叛军大败了县令的军队。

  县令害怕，急忙向兖州请求增援。

  兖州的军队长途跋涉而来，老者又中途埋伏，指挥叛军发起攻击，导致兖州军队大败，将士死伤众多。

  这一连串的胜利让老者的势力越发壮大，李生的党羽数量达到了以万计，于是老者自封李生为“九山王”。

  老者感到苦恼的是，自己手下的马匹太少，刚好朝廷有马匹被运往江南，老者便派遣一支队伍在路上拦截，并抢夺了这些马匹。

  这一举动让“九山王”的名声大噪，老者也被加封为“护国大将军”。

  他得意洋洋地坐在自己的山头，自认为加冕为皇帝的日子指日可待。

  东抚因为马匹被夺的事情，决定发起更大规模的剿灭行动。

  他们派遣了数千精锐士兵，与其他六支军队合围老者。

  军队旌旗飘扬，遍布山谷。

  “九山王”看到这样的阵势，大感恐惧，召见老者商议对策，但老者却不知去向。

  “九山王”陷入绝境，束手无策，只好爬上山头眺望，感叹说：

  “现在我才明白朝廷的势力是如此之大啊！”

  最终，他的山寨被攻破，他也被擒获，妻子和儿女都被杀戮。

  直到这时，“九山王”才恍然大悟，那位老者其实是那只老狐狸，它的家族因被李生所灭，所以来复仇。

  异史氏（即蒲松龄先生）评论说：

  “一个人如果和家人一起，关起门来过日子，哪里会有被杀的机会？”

  “即便被杀，又怎么会牵连到整个家族呢？”

  “这只老狐狸的计谋真是巧妙啊。”

  “如果土地上没有适合的种子，即使浇水也无法生长。”

  “那些残忍杀害狐狸的人，内心早已埋下了作恶的种子，所以老狐狸才能找到机会报复。”

  “现在，如果你在路上随便拉住一个人，告诉他说：‘你会成为天子！’没有不害怕逃跑的。”

  “明明知道这是导向灭族的言论，却还是愿意听信，最终妻子儿女被杀，这又能怪谁呢？”

  “人们听信那些不实之言时，刚开始会愤怒，接着会疑惑，然后又渐渐相信，直到身败名裂，才醒悟到自己的错误，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