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
作者:省时   解开岳裙子肉伦小说最新章节     
  铺子虽小,五脏俱全。

  掌柜的温良,同时也兼任糕点师傅。

  他是温府的家生子,做糕点的手艺十分不赖。她外祖父与外祖母怕她娘远嫁玄京,会不习惯,就把他给了她娘做陪嫁。

  如今,连带温良的娘子,并一双儿女都住在铺子后头的小院里。

  鸯府的马车刚刚停到铺子门口。温良那五岁的小儿子就跑出来迎接。

  “请姑娘安。”温久长着圆圆的眼睛,穿着暗红色粗布衣裳。

  跪在马车旁,虎头虎脑的,正要躬身跪拜。

  鸯命刚一踏下脚凳,又连忙要去扶他。

  “这是干什么?谁教你的这规矩?”鸯命面色复杂,看着他空荡荡的衣摆,明显是捡他姐姐不要穿的。

  温良的妻子是逃难来的,当时她爹要卖了她给家中的幼弟换口粮食吃,被路过的温良买了回来。二人结为夫妻后,先后诞下温月和温久。也许出身就是穷苦人家,再加上又是家中的长姐,干活是一把好手的钱氏,就是改不掉骨子里抠抠搜搜的毛病。

  亏得鸯命前不久刚给温良涨过月钱,当时也再三叮嘱过钱氏,给温久裁身新衣裳,她倒好,直接把温月的衣裳给温久套上了。

  鸯命忍着气,见铺子里只有温良一个人在忙活。不见钱氏和温月的人影,她弯下腰,和煦地问:“你娘和你姐呢?”

  温久挠了挠头,道:“娘领着姐姐去领脏衣裳了。”

  脏衣裳?领什么脏衣裳?

  鸯命不解地看着他。

  铺子里的温良招呼完客人,扭头看到东家姑娘站在门外,小跑过来,恭谨道:“请姑娘安。姑娘里边坐吧。”

  他引着鸯命朝铺子里去。

  “良叔,方才小久说钱婶带着月儿去领什么脏衣裳?这是怎么回事?”鸯命坐在凳上,率先问道。

  温良面色一变,移开视线,脸上一片躁红,慢吞吞道:“她娘闲不住,想领些脏衣裳来浆洗。铺子里最近被隔条街新开的,叫什么甜心蜜语的,同样也是做糕点的,抢走了不少生意。”

  甜心密语?这是什么奇怪的名字?

  她怎么从没听说过?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她面带疑惑道。

  “就是前几日的事情,小人原本前日就想上门禀报的。但是凑巧看到姑娘身边的竹茹急匆匆去抓药的身影。问了府里的门房,说是姑娘您病了,这才折身回来的。”温良弯腰恭声回禀。

  他斟酌了一番,又接着道:“这铺子卖的糕点,就连小人都未曾听闻过。小人也让久儿这小子偷摸着去买了一些来尝过,确实味道不是一般人能做出来的。至少小人做糕点这二十年来,都参不透这家糕点铺子的做法。”

  他十岁开始,跟随温府的糕点师傅做糕点。

  勤学苦练,又有几分天赋。也常常按着自己的想法做出些从前没有的糕点来。

  就连那糕点师傅都夸赞他悟性颇高。

  不说他技艺有多精湛,但论整个温府所在的乌程县,所有糕点师傅的排名里,他都算得上名号的。

  鸯命垂眸,思索不语。

  这甜心密语,怎么那么像前世阮云娘开的花甜喜事?

  前世阮云娘回了娘家后,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不但让素来奸猾的昌平侯一家,毫无怨言的容留这个庶女住在娘家,甚至同意让她抛头露脸做起了生意。

  她涉略的生意之广,简直骇人听闻。其中,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糕点铺子。许多新奇的糕点都出自她的铺子里,什么蛋糕,面包,布丁等等。都是往日从没见过的,口感也很奇特。上到八十老妇,下到三岁稚童,都爱吃她铺子里的糕点。

  宫中的贵人都有所闻,召她进宫,命她亲自做了几道拿手糕点。

  皇帝品尝后,大加赞赏,还临时兴起,手书了个匾额赐给她。

  自此她的生意如日中天,不少街边小店都因此纷纷倒闭。

  就连鸯命,都命竹茹偷偷去买过几回。

  阮云娘本人,更是一改从前唯唯诺诺的性格。

  她游刃有余地行走在官宦门第的后宅中,处事落落大方,进退有度,广结人缘。

  鸯命有这番奇遇后,心里产生了一个荒诞的想法。这个阮云娘,还会是之前的阮云娘吗?

  如果不是之前的阮云娘,那为什么又开了这劳什子糕点铺子。

  而且铺名又与前遭的不同?

  她低头看了看受伤的手腕,脸色一凛,问道:“这甜心密语的东家是谁?良叔你可知晓?”

  “据说是昌平侯府嫁出去的庶女,好像是叫云娘。”温良思索后,又继续道:“她夫君曾是韩将军的部将,年前战死边关,尸骨不明。她回娘家后,才开始做起生意。”

  鸯命瞳孔一缩。

  果然,命运的轨迹对上了。但似乎又有些不同?

  “她夫君是武进伯唯一的嫡子程显?”鸯命不确定地问。

  对于程显,她并没什么印象。只记得他自幼从军,常驻边关。

  尸骨不明?她明明记得,前世,程显的尸骨是运回玄京的,当时她与竹茹被挤在拥堵的人流中,被迫观看阮云娘一头撞在了灵柩上的场面。后面婆家要她为丈夫守节,她转头回了自己娘家。

  回忆着阮云娘风生水起的日子,鸯命也不得不赞叹她一句好命。在她对她仅有的印象里,她像是突然得了上天的垂青,从寂寂无名的侯府庶女,摇身一变成了令人称奇的富商。那日,她撞见赵懿与阮云娘并几个同窗言谈甚欢,她承认,当时她确有嫉妒的成分在里面。

  除了赵懿,也有那谢留、裴言清、沈峻等人,围着她团团转。几人无不是天之骄子,沈腰潘鬓。却甘愿折断高傲的颈项,为她鞍前马后,扫清障碍。

  温良颔首应“是”。

  “武进伯当年骁勇善战,可这程显倒是不显山不露水的。说来也巧,他与公子,同驻边关,应该是旧识。”

  他与大哥也许是旧识?大哥三年前瞒着家里孤身去了军营,如今也攒下不少军功,已经坐上了参将之位。改日去信问一问大哥,说不定能知道其中的关窍。

  “良叔,下次让钱婶不要去领什么脏衣裳了。该给你的月钱,我还是会照旧给你,这和铺子里的生意好坏无关。至于钱婶,她若真闲不住,我会在府里另外给她寻摸一些差事,银子也另给。”鸯命心里也有自己的打算。

  阮云娘的铺子生意红火,当然对她的店铺生意有影响。但是她也有自知之明,阮云娘制作的那些糕点,她是无论如何也仿制不出来的。别到时候弄得画虎不成反类犬。

  “姑娘,这怎么使得?”温良慌得连忙摆手。

  鸯命虚扶了一把,郑重道:“良叔,我知晓钱婶为人节俭。但是两个孩子身上的用度还是不要缺了短了好。不说月儿,以后小久肯定是要接任你的。即使铺子不大,但是作为掌柜,也应该拿得出手。”

  这话其实是有些重了。但是鸯命若不把厉害关系说清,她怕温良忙着铺子里的事,不会重视。

  温良臊得脸皮发红,把头深深埋在胸前,连连保证。

  鸯命挥挥手,随口吩咐竹茹跟着温良去打包些乳酥。

  也没等到钱氏回来,坐上马车就走。

  “姑娘,可要现在吃?一会儿凉了味道可就差了。”竹茹掀开油纸包裹的乳酥。

  乳酥是乌程县有名的吃食,以香酥松软闻名,古已有之。

  鸯命不爱吃甜食,乳酥是唯一的例外。

  “竹茹,你说我刚才对良叔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她看着手上的乳酥,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温良是她娘的陪嫁,也是外祖父外祖母的一片拳拳爱女之心。

  她说得那些话,无异于在打他的脸。

  她从前娇蛮跋扈,对这些下人从来就没有好脸色。

  现在她有幸重活一回,明白了许多道理。自然不想寒了这些人的心。可是她若不点明白,她怕钱婶真的会耽误温月和温久。

  竹茹就这么看着她,过了半晌,问道:“姑娘,您什么时候心思怎么重了?”

  她想了想,又安慰道:“您以前想做什么就会直接去做,想说什么就会直接去说。何至于这么瞻前顾后的?再说了,温掌柜本就不是那种会多想的人,您也是一片好心,奴婢看,他不但不会有怨言,反而会打心眼里感激姑娘您。”

  鸯命心想,感激她?也罢,反正她只说这一回。若是钱氏顽固不化,她也不会再插手。

  她将手中空荡荡的油纸递给竹茹,竹茹动作娴熟地接过,又拿出帕子,仔仔细细地替她擦了擦手。

  “姑娘,您能不——”竹茹话还未完,随着马车的剧烈颠簸,整个人惯性的扑倒在鸯命身上。

  鸯命闷哼一声,后背重重抵在车厢上。她不自觉呻/吟一声,后背立马泛起一阵疼痛。

  “姑娘,您没事儿吧?”竹茹慌乱退后,又撑起手臂凑过来扶她。

  鸯命皱着眉,摇了摇头,看向车厢外。

  这是出什么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