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1 章
作者:省时   解开岳裙子肉伦小说最新章节     
  “启禀陛下。微臣认为不妥。”鸯文礼冷哼一声,手执笏板站了出来。

  巍德帝转过视线看向鸯文礼,眼神闪了闪,狐疑道:“为何不妥?爱卿可有其他想法?朕记得,这增收赋税的提议正是爱卿提出来的。如今爱卿可是想到更好的提议了?”

  鸯文礼也学着殷时检的样子,敛衽跪下来,他微挺的肚腩让他的动作看上去十分笨重。规规矩矩跪好后,他已经折腾出满头的汗,他顾不上,朗声道:“殷大人身为户部尚书,钱粮一事最为清楚。微臣为纾解陛下之所急,才越俎代庖呈上增收赋税的提议。如今国库不丰,事关社稷,为今之计,只有把增收赋税一事彻底执行下去,才能免去动荡之忧。”

  “这么说来,朕还要大肆褒奖你的提议才对?”巍德帝神色淡淡的。

  鸯文礼俯下身去,连声道:“微臣不敢。”他顿了一会儿,又继续驳斥殷时检的话:“殷尚书所言,士族与百姓的关系,又如何会与赋税攀扯上关系。怕不是有人故意唆使他那么说,微臣以为,士族虽然手握良田,但与百姓同等赋税。殷尚书的意思,难道是陛下偏袒士族而轻视百姓?”

  他微微抬起头,与殷时检的目光在空中交汇。摩擦出肉眼难见的火花。

  身后的一干大臣,见打头的已经上了。便齐齐站出来,你一言我一语,开始激辩起来。

  声音高亢,震得大殿内余音不绝。

  巍德帝冷眼看着往日持重端方的大臣,此刻和菜市口卖菜蔬的妇人没甚区别。光会嘴皮子上掰扯,一点实际有用的谏言都没有。心里有些索然无味起来。

  他暗想道:都是一群只想把好处往自己碗里扒拉的东西。也不怕这吃饭的家伙保不住。

  “陛下容禀。”突然,大殿内响起了一道略显苍老的声音。在一干吵杂的争论中,显得有些不起眼,但偏偏听到的所有人都停下嘴边的话,朝那道声音看去。

  站在一边,久未作声的韩廷徵,站出来。他身形清瘦,神态自若。就像定心的钟一般,一旦响起,就不自觉让人安定下来。

  “哦?你有话要说?”巍德帝挑起一条眉毛,心想:最终还是坐不住站出来了,且看看你要说些什么。

  韩廷徵走至鸯文礼身侧,紧靠着他跪下来,行了个大礼,嘴皮翕动道:“启禀陛下,微臣以为。抛开新政一事不提,增收赋税也应该酌情考虑。许多百姓家中,田亩并不多,且又有老弱疾病,负担实在太沉重。相反,士族拥有着优渥的条件,依微臣看,不如均平如何?”

  此话一出,就连原本持中立的大臣都有些坐不住了。

  纷纷跳脚,罗列了一条条均平的敝处来。

  巍德帝沉下脸来,大手一抬。这些躁动的声音便瞬间消失无踪。他看向韩廷徵,心里有了答案,但还是问出口:“你说的均平?是何意思?”

  君临天下的气势展现出来。

  韩廷徵考虑了一会儿,才回禀道:“微臣所说的均平,并不是说把士族财主等人手中的田亩均分给百姓。而是折中,以工抵税。上层士族与乡间财主把持着绝大多数田亩,百姓大多数从他们手中赁租田亩,收成后,既要交出赁租的费用,又要交税。何不把赁租田亩的费用,直接冲抵增收的赋税呢?”

  这无疑是从士族口中夺肉。

  大臣能同意就怪了,转头开始指责韩廷徵说的天花乱坠,实际不过是为了讨皇帝欢心罢了。

  皇帝看了看反应如此剧烈的大臣,心里觉得还没到时机。谢绝道:“你的初衷是好的,但正如他们所言,均平于士族和财主乡宦之类的并不公平。他们本就多交了税额,如今又要替赁租田亩的农户多交一笔,岂不是更亏了?”

  下面的大臣也纷纷附和,连声道:“陛下英明。”

  韩廷徵只能退而求其次,沉声道:“启禀陛下,实在不行,捐俸可行?微臣愿意带头捐俸,以作表率。只希望陛下能延迟增收赋税的决定。如今边关不稳,将士们急需御寒的衣物,以及充足的裹腹之物。内忧外患,我们食君俸禄,也应该为陛下分忧。”

  巍德帝没想到他竟然会这么想。心下慰贴,点点头,语气和缓:“有爱卿这么体恤百姓的大臣,是我朝的一大幸事,就这么定了!”

  皇帝就这么轻易允准了。下面的一干大臣只能干瞪眼。心想:不是,你韩廷徵这么忧国忧民,可也不能不管我们死活啊?你一厢情愿的事,把我们绑上贼船算几个意思?

  为官俸禄本就并不算多,还要供着府里的开销,到哪儿都是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如果不是偶尔暗地里收点银子,接点礼品。东边张嘴要一块玉石,西边张嘴要一副字画。这生计,如何维持下去?

  你韩廷徵大嘴一张,就把我们的俸禄捐出去了。慷他人之慨也不是这样的啊?

  鸯文礼也有些恼怒,倒不是不愿意捐出俸禄,反正鸯瓒驻守边关,这银子不过是转一道手续,重新流到自家的口袋里。

  他就是气愤,这好人又被他当去了。他不敢抬头去瞧皇帝的脸色,但想来是极为愉悦的。这么一举两得,又不用从国库里开支出去的好事。皇帝一定乐见其成。

  什么均平,不过是为后面的捐俸做铺垫。出乎他所料,皇帝竟然同意延迟增收赋税,反而决意要剔除恩荫,看来他重整官场的决心,甚至超过了国之生计。

  他心里这么想着。没料到皇帝似乎有读心术般,把手放置在龙椅的把手上,和颜悦色,旧事重提道:“见到众爱卿,都这么能为百姓着想。朕心里实在欣慰。前段时间,那叫周什么来着的同进士,闹出好大的阵仗。韩爱卿为此特地撰写了奏折上来。其中,提到的新政的事宜——”

  他话音顿了顿,慢慢扫过底下的大臣。观察他们的反应。

  鸯文礼额角的汗,凝成黄豆大小,直接无声滴落在大殿的地上。

  他与韩廷徵与殷时检,还并排并跪在地上。皇帝没有发话让他们起来,他们就只能这样跪着。

  看来,皇帝心里已经做好决定,势必要剔除恩荫。

  “我原就想寻个机会,把这件事与你们商议一番,正好殷爱卿已经提出来。就借着这个机会说出来。朕不否认,自太宗皇帝开朝以来,包括你们中的许多先祖立曾下了汗马功劳。太宗皇帝仁慈,允许其子孙后代恩荫入仕。”

  巍德帝似乎有些说累了,停顿了下,随侍的太监端上一盏茶水,被他挥手屏退。

  他继续说道:“后续,也确实涌现了一大批有识之士。”他话锋一转,沉下声音:“但是,其中也不乏夹杂着浑水摸鱼、好吃懒做之徒。空拿饷银,毫无建树。弹劾的折子常如雪花般飞向朕御书房的桌案上。”

  底下的一干大臣屏息敛声,就怕皇帝下一句话就拿自己开刀。

  “朕不胜其烦。也决心革除弊端,为那些真正有学识的,家世不显的举子,开辟出一条路来。所以,关于‘诏贤举荐,剔除恩荫’一事,朕允准了。韩爱卿,你需得率领礼部相关人员,尽快把章程拟定出来。”

  韩廷徵连忙应是。

  巍德帝视线投在他的身上,没有停留,反而瞥眼看向鸯文礼,单刀直入道:“鸯爱卿,我知你士族出身。必然会有不虞,但是,如果能有更多的举子,得到合理公平的对待,科举入仕,将来造福一方。于百姓,于江山社稷,岂不更是幸事?你也不必太狭隘。真金不怕火炼,朕这一举措,针对的不是如你这等靠着真才实学入仕的人,而是那些旧制中存在的蛀虫。”

  他这话有些重,相当于当着众多大臣的面打了鸯文礼一记响亮的巴掌。

  虽然字字句句都是安慰鸯文礼,但根本上就是否决了士族一派正要酝酿出口的话。让他们所有的不服和反对,都只能往肚子里咽回去。

  鸯文礼气势弱了一大截,汗颜道:“陛下圣明。微臣不敢。陛下所做决断,必定是经过深思熟路,剔除恩荫,利国利民,实在是众望所归。微臣附议,就从我鸯氏开始,施行这剔除恩荫一事,以证对陛下的忠心。”

  他目光垂落在可以反射出他神情的地上。此事已成定局,他一定要稳住,不能露出破绽,让皇帝以为他是真的双手赞成这件事。否则,后续,皇帝要是知道他与沈贵妃曾经搅合在一起,想要于储君一事上做手脚,恐怕,鸯氏才真的完蛋了。

  他还有夫人,还有蛮蛮。万不可露出一丝不满来。相反,他要对皇帝的圣明感激涕零,他酝酿了下情绪,喉头哽咽,找补道:“启禀陛下,微臣的长子正于边关保卫疆土。韩大人带头捐俸,微臣也不愿意落后。微臣也愿意捐出一年的俸禄,以慰我朝将士付出的心血。若有需要,微臣也愿意作为表率,另外略捐出些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