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徒
作者:月兔捣年糕   若有斯人知最新章节     
  “如果你总是怀有这种想法,那么你就真的输了,皇上身为一国之君,他不会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唯唯诺诺、自卑敏感。想要得到皇上的关注和喜欢,首先就要拿出自信来,接着就是找各种机会在皇上面前表现自己,相信我,只要你按照我说的做,皇上会喜欢你。”

  “真的吗?你会帮我吗?”齐元莳再度燃起希望,欢喜的问道,眼睛闪烁着光芒盯着叶靖琛一眨不眨的看。

  他问的不是“你为什么帮我”,而是“你会帮我吗”,足以见得对叶靖琛的信任和渴望。

  叶靖琛微笑着点头,将自己事先想好的理由搬了出来,脸不红心不跳的撒着谎,“你是个好孩子,我实在不忍心看你如此消沉委屈的过完这一生,你有高贵的出身又肯努力,你的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何况还有一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宜妃生前与我母亲关系不错,她去世后母亲还时常在家中提起宜妃娘娘,我想我母亲也愿意让我帮一帮故人之子。”

  沈从山本来正在享受一块烟熏牛肉,听完叶靖琛的话后目瞪口呆,连嘴里的肉什么时候掉在了地上都没察觉到。他不可思议的看着叶靖琛,心里有个声音在狂呼——叶靖琛,想不到你小子撒起谎来眼睛都不带眨的,我还真是小瞧了你。不过你以后要是敢骗我妹妹,老子依旧不会放过你。

  齐元莳没有怀疑叶靖琛的话,宫中谁不知道叶侯夫人出身高贵,身上带有皇室血脉,她与已逝的太后和如今的皇后关系都很好,更是有入宫觐见的资格,所以叶侯夫人和他母妃关系好也是情理之中。

  他只是很开心的望着叶靖琛,搓着手喜悦的说道:“原来靖琛哥的母亲和我的母妃有这等关系,那我以后是不是也可以和靖琛哥亲近?”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他满脸的小心和期待,一副生怕被拒的可怜样。

  “自然是要亲近,我会帮你,重新获得皇上的关注和喜爱。”叶靖琛目光灼灼的看着齐元莳,一字一字说的铿锵有力。

  “我真的能做到吗?”齐元莳犹豫着问道,他不怕叶靖琛做不到,他只怕自己没用辜负了他的好意,“我父皇现在最喜欢的人是四皇子,他生母纯妃从前很得宠,四皇子正当盛年,是年长的皇子中最能干的,我,我能追得上他吗?”

  “怎么不能?”叶靖琛的声音既充满振奋人心的鼓动力量,又满怀温和关切的安抚意味,听的人心潮澎湃的同时又觉得自己正在被他安慰鼓励着,“四皇子确实比你年长,但年长算不得什么优势,皇上身体康健,他完全有时间能等你成长起来。何况历代的帝王,在自己正当年的时候,都不会希望看到年长的儿子过于的出众。”

  叶靖琛意味深长的看了齐元莳一眼,齐元莳马上表情严肃起来,有些话即便没有说全,但其中的意思谁都懂。

  “四皇子有的你都有,纯妃虽然曾经得宠过,但她什么性子想必你比我更清楚,皇上是天子,怎么可能长期的容忍自己的女人对自己冷淡无视?照我说,纯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照宜妃可差远了,宜妃已故,是死在和皇上感情最好的那些年,就算是现在皇上回想起宜妃来,相信也都是昔日在一起时的温情和欢愉。反倒是纯妃,皇上怕是都不想再去她宫里讨没趣了。”

  “再比较你和四皇子,他虽然在朝政上还算能干,肚子里却没有多少墨水,外祖一家也不及你外祖家。皇上是极其看重读书人的,这也是为什么他如此宠爱你母妃的原因,你的书读的那么好,只要被皇上留意到了,还愁他不对你另眼相看?”

  叶靖琛说的是实话,皇上看重文臣,喜欢读书人,在位多年大力发展科举考试,为大凉挑选的人才中,通过读书入仕的占了多数。这也是以叶广生为代表的旧势力和以沈信为代表的新势力能在朝中混的如鱼得水的主要原因——叶广生和沈信都是读书人,沈信更是在那一届的科举中位列前三,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这个位置。甚至包括他们的下一代叶靖琛和沈从山,也走的是文臣的路子。

  还有宜妃,她并非绝世美人,也不擅长耍狐媚子手段,生前能得宠也是因为她远近闻名的才气。齐元莳身为宜妃的儿子,会读书的劲头像极了他母亲,只不过皇上不知道这个儿子如此优秀罢了,否则不可能不重视。

  “元莳你听我说,你现在最需要克服的就是你的胆怯和自卑,你总是觉得自己比不上其他皇子,这一点从根本上就是错误的,你要时刻记得,你和他们有着相同的出身,但是你比他们努力、懂事、孝顺,应该是他们不如你。你这几年之所以得不到皇上的重视也是被你的自卑心所拖累了,你不敢在皇上面前表现露脸,他如何得知你的优秀?总不能等着他来主动找你吧?你现在的情况就如同锦衣夜行,身怀宝藏却躲在深山老林中,谁人能知晓你的厉害?”

  “你听我的话,从此刻开始,不要自卑胆怯,找准机会在皇上面前多多表现,他总有一天会看到你的优秀的。更不要畏惧其他皇子,特别是四皇子,你们在年龄上的差距完全不值得一提,是人都会长大的,只要再给你三五年的时间,你也会长成一位出色的男子汉。”

  叶靖琛做着最后的游说和鼓动,他看得出来齐元莳仍有些犹豫,他需要在齐元莳的背后再推上一把,将这位十一皇子彻底推到皇上和大众面前,到了那时齐元莳就算想退缩也来不及了。

  人在很多时候都会犹豫不决、踟蹰不前,因为胆怯、恐惧和顾忌会在身后死死的拖住他们,这种时候只需要有人上前轻轻推那么一下……也许就会有不一样的前路铺在眼前。

  叶靖琛就是那个推齐元莳一把的人。

  沈从山紧张的等待着齐元莳的答复,他知道成败在此一举,若是齐元莳还是因为种种原因拒绝了他们,他们在想鼓动他站起来就会更加的苦难。

  而且以沈从山对叶靖琛的了解,若是今日齐元莳真的拒绝了他们,叶靖琛多半会就此放弃齐元莳,另择他人。叶靖琛从来都是个有勇有谋、勇往直前的人,他不会需要一个胆小懦弱的合作伙伴拖后腿。因为和这种人合作失败的可能性太大了,失败的代价更不是他们所有人能承受的。

  齐元莳陷入了沉默当中,他没有马上回答叶靖琛的提议,叶靖琛和沈从山也没有催促。他们都知道这个决定不容易做,开弓没有会回头箭,一旦做出了决定就要坚定不移的走下去,哪怕路上遇到再多的苦难和危险也不能退缩。

  所以他们给齐元莳充分的考虑时间,免得他冲动之下答应了下来,中途后悔或者后继无力,都是十分要人命的局面。他们宁愿他拒绝,也不愿在中途分道扬镳或者发现他根本不是那块料。夺嫡这种事半路闹崩有多么致命,单看叶靖琛和齐元若闹成什么样就知道了。

  还是那句话,失败的代价太大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承受得起。

  齐元莳纠结着,整张脸都扭曲的好像一个包子,眉头紧锁、面部肌肉紧绷、呼吸沉重、双眼流露出各种复杂的神色的模样,半点不像个孩子。

  或许从这一刻开始,他是真的长大了,因为他学会了选择的痛苦和责任。

  足足有半盏茶的功夫,齐元莳突然眼睛一亮,面部舒缓下来,小脸也恢复成孩子的模样,他豁然抬起头来,目光灼灼的看着叶靖琛,一字一字的说道:“虽然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也害怕万一不成功会得罪了四皇子给靖琛哥和从山哥带去危险,但我愿意一试。我知道你们帮我冒着很大的风险,你们放心,我会争气的,不会让你们因为我陷入危难当中。”

  说着,齐元莳居然站起身来,对着叶靖琛和沈从山微微弯了下腰,算是鞠躬,“如此便麻烦二位兄长帮帮我了。”

  叶靖琛和沈从山面面相觑,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四个字——不可思议。他们不敢相信齐元莳犹豫的原因不是因为自身的胆怯或者对他们的不信任,他竟然是怕自己办不成事会牵连到他们。

  在齐元莳的心中,叶靖琛和沈从山全无私心,完全是出于对他的同情和惜才,才会甘愿冒着被皇上猜忌和得罪四皇子的危险帮他,所以他最害怕的不是付出行动,也不是害怕失败后会引来其他皇子的围攻……他怕会连累到他们。

  如此赤诚的一个孩子啊。沈从山觉得羞愧,以至于不敢再去和齐元莳对视,他没有颜面去看那双充满信任和真挚情感的眼睛,他觉得他们一群大人为了各自的利益,如此哄骗一个可怜的孩子,实在太不是个玩意儿了。

  只有叶靖琛很快就面色坦然如常,他也起了身,对着齐元莳行了君臣之礼,再一次的以臣子的身份对齐元莳恭敬的说道:“微臣定当尽心竭力,助十一皇子心想事成。”

  沈从山也跟着起身,重复了一遍叶靖琛的动作和承诺。他羞愧归羞愧,但既已入局就没有脱身的道理。

  和自己最最崇拜的人达成了同盟,齐元莳既兴奋又得意,他仿佛掌握了一个天大的秘密,还是令人欢喜的秘密;他又好似得到了全世界的认同,这种感觉近乎快要超过得到父亲的喜爱。

  既然和叶靖琛成为了自己人,齐元莳终于有勇气提起他从刚一见面就想要办成的事,他坐回座位后,趁热打铁的说道:“靖琛哥,我还有个请求。”

  “但说无妨。”叶靖琛也达成了自己的目的,心情大好之下他觉得自己能答应齐元莳所有的请求。

  齐元莳深吸一口气,说道:“我不喜欢现在教我念书的先生,我想请靖琛哥做我的教书先生,不知道靖琛哥肯不肯。”

  叶靖琛愣了一下,他是没想到齐元莳居然会提出这个请求,他自然是愿意的,只要做了齐元莳的先生,就可以名正言顺的见面,两人谋事会更加方便。只不过……

  “这是我的荣幸,我自是万分愿意,但皇子们的教书先生都是有固定的官员担任,我并非是做这一职的,若是冒然做了你的先生,怕是朝中会有非议,皇上也未必会同意。”叶靖琛嘴上说着为难的话,表情却不见半点为难,他甚至在瞬间又想好了一个可以激励齐元莳上进的好法子。

  齐元莳恍然大悟的点了点头,沮丧的叹了口气。他不是个笨蛋,朝中和皇室之间的一些禁忌和规矩还是懂得。就好比他们这些皇子都有统一的先生教导,那些现实没有别的职务,官职就是教导皇子。可叶靖琛中途将他带走算怎么回事?公开抢人吗?这一举动不仅会让教书先生不满,使得叶靖琛在朝中树敌,也会引来父皇的猜测——一个臣子和皇子走的那么近,是要做什么?

  还不等齐元莳失望多一会儿,叶靖琛再度开口道:“元莳不必失望,我只是说不太好办,却并非不能办。”

  “还请靖琛哥指点迷津。”齐元莳再度来了精神,急吼吼的追问道。

  “咱们只需等待时机,等你在皇上露了脸,皇上开心之下一定会赏你些什么,那时你再提要求可不就容易多了?”叶靖琛镇定的看着齐元莳,突然压低声音,语气中满是蛊惑的意味,“皇子们有统一且固定的教书先生,但是有一个人例外。”

  说完,三人的神色都是一禀。

  是的,有一个人的教书先生有别于其他皇子,是被单独派遣只教导他一人的。

  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