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撞灵堂,气哭醋王
作者:榴莲炖大鹅   高h禁伦没羞没躁最新章节     
  昨日,金风客栈。

  “戴公子,关于上回您举报之事,已有眉目,只是尚有未清之处,还请襄助。”

  一名顾六的部下带着几名新兵敲响了他的房门。

  “贵府为百姓计,戴某略尽绵薄之力是应当的。”戴黔惯来会与官府打交道,此刻亦是拱手谦恭道。

  “那,请吧。”

  “兄台稍等片刻,我还有位朋友亦是当日见证之人,当日细节我已有些遗忘,叫上她兴许有所裨益。”

  在得到应允之后,戴黔转身去敲响了梁惊雪的门扉,她刚翻窗归来,怀里又是一捧新买的桃花,正待插瓶。

  听闻戴黔所述,闲来无事,她也愿意同他们走一遭。

  那件事已然过去几日,她早已忘怀。不过她却愈发觉着,这迟来的发泄一通似乎反叫自己愈加坦然,愈能直面那段过往。好像,也没什么可怕的。

  这一路与往常并无不同,二人也还算是有说有笑。还未跨入将军府的大门,二人便远远瞧见了牌匾之上摇缀的白布与两侧悬挂的纸糊灯笼。

  “听闻将军府这几日在办白事,我等生人,是否会冲撞?”

  戴黔跟随父母在生意场上打拼多年,风水,忌讳之类的顾虑比梁惊雪要敏感得多。

  “这白事是补办的,夫人遗体并不在府内,不会冲着。”身侧一人耐心解释道。

  梁惊雪自打踏入这扇门,便觉着似曾相识,有些眩晕。不停地东瞅西瞅,好奇而疑惑地四下打量。

  “二呆子,这地方,我好像来过。”她扯了扯他的衣袖,低声道。

  “府邸构造大抵都差不多,许是记混了。”戴黔并未注意到她的失常,只是低声安抚。

  她一知半解地点了点头,可越走,越眼熟,越走,越不对劲儿。

  她脑袋有些胀痛,她使劲甩了甩,又拍了拍也无济于事,只觉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脑子里狠命地撞,看不清更道不明,好似要闯出脑子来,跃至眼前来一般。

  她整个人有些懵懵怔怔的,脱离了士兵的带领,凭着直觉径直走远。

  “不得擅闯!”

  她恍惚抬手,失了分寸,只稍稍用力便挥开了守卫的阻拦。

  戴黔终于觉出不对,亦是上前阻拦,被她照样无情地推开,踉跄退后了好几步。

  守卫闻得动静,见此皆是如临大敌,纷纷持刀而来,可眼看她步步走近灵堂的方向,亦是不敢在这灵前舞刀造次。

  “我来过这儿的。”

  她站在这院子的正中央,双目空洞地望着那间屋子,那间灵堂,茫然地道。

  一个月白色衣衫的人影仿佛在眼前不断闪回,正在那紧闭的门前,手里捏着一封信。

  那看不清的人口里似乎还说着什么,听不真切,断断续续,仿佛是……护卫,何在?

  他……是谁?

  顾六原本正在马厩视察草料是否以次充好,蹄铁有否磨损,可需更换,听闻下属来禀,当即丢了手中干草,疾步如飞,持刀赶往。却见一女子背影,呆呆伫立。

  “你是何人!竟在此放肆!”

  她没有回头,只是依旧抬头凝望着屋檐青瓦。仿佛听不见周遭芜杂的声响,她只是站在自己的梦里。

  戴黔见她惹了麻烦,当即拦在面冷如铁的顾六身前,镇定拱手,又赔着笑脸道:“这位将军,在下戴黔,这位是我……未婚妻,梁惊雪,本……本就有些癔症,惊扰府上实感愧疚,我立即带她回去。”

  “你才有癔症,我是真的来过。”她有些顿挫地转过身来,语气平淡,脸色苍白,眼神之间还有些呆滞。

  顾六见她怔愣着转了过来,饶是平日里再铁着脸,再心无波动,此刻也是大惊失色,吓得退了一步。

  他强壮着胆子,再三确认了这张脸,又看了看她腰间的那把剑,确认无疑,定然是她!

  他绝不会忘,将军正是因着这把剑才与她堕入纠缠,只是不知,怎么就从暗探纠缠成了护卫,再纠缠成了先夫人。如今,怎地又站在了眼前?

  不,不,不是死了吗?

  他又转过目光,看了看地上,有影子啊!

  饶是再木然的脑子,此刻也转得飞快,他当即冲上前去,横刀拦在灵堂门前。

  “闲杂人等,不得擅入!”

  “都到门口了,怎能不去拜祭拜祭。没礼貌。”她无视了戴黔上前的阻拦,再度推开,一步步靠近,直到站定在顾六面前,近在咫尺。

  “你也好眼熟啊。咱们在哪儿见过吗?是,上辈子吗?”她偏了偏头,空洞的双目逐渐聚焦于顾六的脸,盯得他发毛。

  顾六闻言,一本正经地大惊失色,当即用手臂挡住脸:“没有!不曾!”

  戴黔看她这副模样,当即上前拉住她,连连赔礼道:“冒犯冒犯,我这未婚妻,就这个毛病,看见好看些的人就说见过,认得,是不是前世修来的缘分这种话。”

  “他?不够格吧。”梁惊雪皱了皱眉,转过脸来嫌弃地对戴黔道。

  戴黔内心求爷爷告奶奶,只恨不能堵上她这张嘴。

  顾六倒是并未气恼,虽然他并不清楚将军玩的什么花招,但他知道,若是叫她进了灵堂,看见牌位,自己就得上了天堂。

  她见顾六不挪窝,提溜起他的衣襟便随手丢去了一旁。

  戴黔见她要踏入,再次拉住她,摇摇头,满脸苦涩央求道:“你别再推开我了行吗!”

  “那你跟我一块进来拜拜。”她反手拉住戴黔的胳膊,将他先推了进去。

  顾六见她半个步子已经踏入,不消几丈便是牌位,当即爬起身招呼守卫冲进去。

  他一个翻身飞纵,越过众人的头顶,拦在正准备上香的梁惊雪前头。

  “上香也不让?哦,我懂。帛金还没随。”

  她摸了摸荷包,掏了一小锭银子出来,揣进顾六怀里,拍拍。

  顾六对这触碰汗流浃背,纹丝未动。自己给自己随白事份子钱,他这辈子也算是见着了。

  “谁在这闹事!竟敢惊扰夫人!不知道我们夫人脾气不好?给我赶出去!”

  后头传来一道洪亮的男子嗓音,边说着边往里大步直冲,如旋风一般。

  她没有转过身,那人却来到了她身旁。

  “我说你呢,小姑娘家家的,怎么……我草。”

  那人张开的嘴再没合上。

  她侧过脸来,望着这大放厥词之人,歪了歪脑袋,蹙起眉来:“你看起来也好眼熟啊。我们上辈子,也见过吗?不该啊,你这体格……有什么好记得的……”

  “鬼鬼,鬼鬼鬼……”来人正是刘副尉,此刻话都说不利索。

  顾六踢了他一脚,正色低声道:“有影子!”

  刘副尉脑瓜子转得更快。

  当即上前大踏一步,抢过牌位,抱在怀里,趴在地上便开始哭嚎:“夫人哪!你走得这么早,留我们将军一个人怎么办啊!你不在,我们将军都不吃饭了啊,以前一天三顿,现在三天一顿,瘦得都没人样儿了啊!夫人哪!你心疼心疼我们将军吧,托个梦劝劝他吧!”

  她撇了撇嘴:“这将军府的,怎么一个比一个有病。”

  她缓缓蹲下身,凝视着正在地上趴着的刘副尉,幽幽道:“你把牌位拿下来,不怕晚上她来找你吗?”

  刘副尉见她凑近了脸,面无表情的样子,没忍住哆嗦了一下。毕竟,他真的以为她是个死人很久了。

  也不知是恐惧她,还是恐惧李焉识,刘副尉抱得更加紧了,求生欲蹭蹭直上,好话张口就来:“夫人,夫人待我们如亲生父母一般,有何惧!”

  她思考了片刻坊间传闻这定远将军的年岁,又打量了一下刘副尉的年纪:“你们将军……这么背德?”

  “总之,你你你,你休想抢走夫人的牌位!”

  “我抢牌位做什么,我不过是觉着似乎同这位夫人有些前世的缘分,来上炷香罢了。”

  “真,真,真的?”

  “真真的。”

  刘副尉谨慎起身,将牌位摆回去,背面朝前。又挪开半步站在一边,时刻机警防着她抢牌位。

  刘副尉的脑子有些混沌,这到底闹的哪出?毕竟,他并不知晓她竟没死,更不知晓她的失忆。

  但他慢慢意识到,她好像确实不认识眼前所有这些故交。并且,她身边还跟了个急得满头大汗的小子。

  “这是何意?”她捏着香,看着反向放置的牌位,望着这一左一右两位护法,迷惑不解。

  刘副尉向来机灵,张口便道:“我们将军说了,夫人社恐,懒得见人,故而转过去。”

  “哦,尊重。”她拜了一拜,插上香。

  “走吧,不是要问讯吗?”

  礼毕,她转过苍白的脸来,看着顾六道。

  “不问了不问了,你们回去吧回去吧。”刘副尉连连摆手,赶紧把这个大神送走为妙。这若是多待片刻,闹出什么麻烦来,谁都担不起。

  顾六呆直,还要张口,刘副尉慌忙捂上他的嘴,低语道:“你没看她现在神神叨叨的,留下来只怕要惹麻烦!谨慎些!”

  戴黔大喜过望,立即上前拱手:“多谢各位将军,我们马上就走,添了麻烦,实在抱歉,改日,改日再登门。”

  “不必登门!不必不必!”刘副尉瞪大了眼睛,急忙摆手。

  “谁说我要走。”她推开了戴黔靠近的手。

  “惊雪,你是不是早起饮酒了,还是没有吃药啊,你平日里不是这般的啊。”戴黔拼命给她使眼色,若是真得罪了那位传闻中笑面冷情的痴情将军,他要怎么捞她?

  她空洞无神的双目转向戴黔,没有眨动,像个僵直的木偶。

  “你是觉得,我是疯子吗?”

  “是啊,我也觉得我好像疯了,我竟然觉得,我来过这里。”

  她望着台上密密麻麻跳动的烛火,晃得眼前有些缭乱,腿脚有些站不住。

  “打扰诸位了,抱歉。”

  她的声音在这寂静的堂里回响,空灵又幽静,落寞又孤寂,更叫人不寒而栗。

  言罢,她扶着脑袋,怔怔地踏将出去。

  戴黔再三赔着笑脸向众人致歉,便追了出去,默默跟在她身后几步远处,二人便这样一前一后,走远了。

  “未婚妻?梁惊雪!”

  李焉识圆睁着眼睛,实在难以置信。手里一紧,竟掰断了紧握着的狼毫竹笔。笔锋之中尚存的墨汁登时飞溅在案上,好似给了他当胸一刀,拔刀之时喷射出的血迹。

  “她,何时来的婚约?从前不是说未有婚约吗?这么快!那戴黔真不是感情骗子吗?”

  他脑子里乱七八糟,顿如五雷轰顶,轰得他站不起身,直不起背,话更说不利索。

  “去!把这个戴黔,往上三代都查查,给我往死里查!这二人,又是何渊源!明晨,务必报来!”

  他心绪芜乱,越想越缠成死结,死结越缠越紧,更越缠越大,堵在他的心口喉咙不上不下,直叫他噎得慌。胸闷气短无处可泄,他愤愤将断笔狠拍在桌上。

  顾六镇定地从怀中掏出一叠纸来:“将军,这正是今日才告知你的原因。都在这了。”

  李焉识诧异了一瞬,立即接过匆匆翻阅。

  顾六波澜不惊:“此人家底殷实,门风清正,营收正当,且上三代皆与林知府无关,将军放心,不会影响大计。”

  顾六面色严肃,又低声俯耳道:“属下不知这梁姑娘为何死而复生,但属下以为,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她的生……切不可叫外人知晓。”

  “你意思,让我把她杀了?”李焉识正翻着,诧异抬眼,眼下微抽。

  顾六更贴近一步,俯身掩口,比了一个手势,严肃点头道:“若为大计……”

  “滚滚滚……”李焉识闭上眼睛扶着脑袋,一口气儿喘不上来,本想开口骂人,最终也只是连连摆手。

  顾六正色抱拳:“那属下滚去办了,正好赶上明日下葬。”

  “办你头啊!”

  李焉识气急,将密密麻麻写满戴黔生平及漂亮履历的纸张掀到了地上,漫天纷飞。

  他气喘吁吁,心和嗓子眼儿愈发堵得慌,有一口气噎在那儿,吐不出来咽不下去,还有些反胃,抽搐着疼。

  他目光怔怔地捂着小腹缓了片刻,又掀起眼皮看了正义凛然,不知何故的顾六一眼,自责地摇摇头:“罢了,你不知道我与她的过往。不怪你。毕竟,从前的李焉识就是这样的人。”

  过了半晌,他才好似想起什么一般开口。

  “你,派两个机灵点的生脸,暗中盯着金风客栈,若有风吹草动,来报。”

  “是。”

  他又抬手,心慌地叫住了将要转身离去的顾六:“等等,回来。你上回说那戴黔是从浮生一梦搬去的金风客栈?”

  “正是。”顾六点点头,不知他是何意图。

  “他……搬去了同一间?”他神色慌张,心虚地问,头皮有些发麻。

  “不是,在隔壁,两间。”顾六道。

  李焉识长呼了一口气。

  “不过那店小二说了,两人出入同行,送茶换水的时候常能见到在一间。看起来,感情甚笃。”

  “滚滚滚……”

  他刚松下的一口气又提不上来了。

  翌日。

  “这就是你的人,昨日探得的?”他脸色铁青,攥着手中厚厚一沓,壮着胆子随意翻看了一下,全是扎心的玩意儿。

  他不想细看,越看越堵得慌,越闷得慌,燥的慌,又忍不住。

  他从未想过,听到她的第一句消息,竟是她成了旁人的未婚妻,还在这样短的时间内。

  “您昨日说的,风吹草动。”顾六一本正经,倒是十分满意。

  李焉识拍得书案砰砰作响:“我意思是,异常的情况,异常的!吃喝拉撒,有必要吗?这,这戴黔上了几回茅房,有必要吗!”

  “这儿,这有异常的。”顾六认真地翻了两页,指给李焉识看。

  “戌时,梁惊雪对着窗外做法,招桃花。”

  “她有一个不够,她还想要几个啊?”李焉识咬牙切齿。

  “后面一页写了,她说越多越好,类型不挑,最好一样一个。”顾六生怕他看漏了,又翻了一页,一本正经指道。

  “六,你到底是从何时从我的心腹,变成我的心腹大患的?”

  李焉识一肚子闷气,不知该先把这三个人谁先撕巴了。

  “罢了罢了,这事儿你别办了,移给老刘吧。是我的错,我没有分配好任务,我自找的。”

  “那,这我拿走了?”顾六伸手便要取回。

  他一手按住,装作若无其事:“放着吧。拿来给狸子垫着睡觉。”

  待顾六合上门。

  面目狰狞,疯狂开翻。

  “招桃花,我倒要看看你现在玩得有多花!”

  “还泛舟湖上!”

  “还一起喂狸子!不会喂的是你吧?”他扭头看了看一边舔着爪垫的狸子。

  狸子:“喵?”

  “还踏青,采花,摸鱼,一天干这么多事儿哪,时间管理大师啊你梁惊雪!”

  “还帮你挑香菜?绿茶男!点的时候不知道提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