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很难看吗？”常亦儿也有些郁闷，眼前之物虽然看起来黑黑的，但仔细去看，还是能分清部分光暗以及人物的面部轮廓，只是与她预想中的栩栩如生，非常形似有些出入。

  “这个，”许云咳了一声，斟酌着言辞，“也不算很难看，至少看起来人物眼睛鼻子嘴都没有少，已经很不错了。”

  “那还是难看了，我觉得是画笔的问题，”常亦儿思考着，她觉得找到问题分析问题才能解决问题嘛。

  “对，绝对是画笔的问题。”许云怕她继续纠结于此，连忙说道，“如果你喜欢画画，我来教你如何？”

  “你不是很忙吗？会不会不太好？”常亦儿直觉不太好，想了又想，“许云，你照顾我，我很感激，但你一直来这里，你的家人不会有意见吗？”

  “你多虑了，我并无其他家人。你不必有其他的顾虑。”许云看向常亦儿的眼睛，认真地回答道。

  “是吗，但我师弟还在等着我呢呀！”常亦儿说道，“虽然我已经不记得他是什么样子了，但我就是知道。”

  这句话说的莫名其妙，但许云听明白了，他低垂的眸子微黯。她这是在告诉他，她已经有心上人了，提醒他要与她保持距离呢。

  可是，他本就知道自己与她的距离遥远，她会走在一个他想象不到的高度，而他的人生，只有短短百年时光。

  他清楚自己的心思，却也明白这只能是痴心妄想。所以他从不求一个结果，此次能够遇到受伤的她，他已经觉得这是上天对他的眷顾了，他只希望自己有机会对她好了一点，再好一点，这就够了啊。

  “没关系，师弟是师弟，师父是师父，你可以把我当作你的作画师父，这便可以了。”许云低声道。

  师父？

  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词，好像又让她的心里一动，她不记得师父，但感觉中，她有一个很好的师父，只是不知道他现在到哪里了？

  许是这个温暖的词让她不愿拒绝眼前这个温暖的男子，她笑了：“那谢谢你了，许云！”

  想了想，可能觉得这句话的分量不够，然后又加了一句：

  “许云，你对我很好，一句谢谢太过单薄，无法表达出我的感激，我答应你，若你遇到为难的事，我一定拼尽全力为你去做的，真的！”

  她俏脸严肃，态度认真，说完还煞有介事地重重点点头。

  许云觉得她这个样子很可爱，以前那个雷厉风行，勇敢无畏的少女变得这样懵懂，是出乎他预料的，但这懵懂中的认真让他很感动，也更为心动。

  可惜，如今的时光就好像是偷来的，因为她什么都不记得，所以才会在这里停留一段时间。

  但偷来就偷来吧，他要在她需要他的时候尽力保护她，直到有一天，她不再需要他，他就送她离开，送她鹏程万里，送她直上九霄。

  因为有了许云这样一个认真勤勉用心的师父，常亦儿画画的进展很快，她很快可以用毛笔勾勒出人物的轮廓。

  她还是从人物画像开始学起，尽管她自己觉得人物画像还有更好的法子，但渐渐地，她觉出了这样作画的神韵与意境来。

  画的够不够形似，反而没有那么重要了。

  她会努力回想自己脑海中的人物，想要把那些人物都画下来，但是她一个人想不起来，仿佛是什么封锁了她的记忆，让她什么都无法想起来。

  于是，常亦儿只能从身边这些人画起来，画伺候她的丫鬟，画厅院洒扫的小厮。

  当然，她画的最多的，还是许云，因为许云是这些人中间最好看的。

  等到人物已经没有什么趣味了，她开始画各种各样的物品，画院中的树，画窗前的花，画天上的云，画地面的石。

  但是她最喜欢画的，却变成了武器，有刀有剑，有长戟，有斧，有钩，还有——枪。

  这些，都是她忽然开始画武器时，许云给她找来的样品，各种各样的样品。

  但是，在画到枪的时候，她忽然画出了一个只有半尺的东西，别人都不知道是什么，但她觉得，这也是枪。

  隐隐约约记得，她有一杆枪，枪叫什么名字来着，又是想不起来的一天。

  习惯性地，她把枪这个字也写了下来。

  此刻，书桌抽屉中的那张纸上已经写了很多凌乱的字迹：

  师弟，不是凡人，师父，炉子，枪……

  这些都是与她那被封存的记忆有关，把这些东西连接起来，大概就是她以前的生活吧。

  当她把枪记在纸上的时候，忽然对画武器没有了兴趣，她又开始画山水。

  咦，这下，她好像找到了学画的最终归宿，她发现自己尤爱画山水，那辽远，阔大的意境让她的灵魂仿佛得到了洗涤，让她的神智越来越清明。

  自从开画山水画后，她就再没有改变过，她恍然觉得这是在静心，也是在宁神。

  无论她做什么，许云都会纵着她，而这片院子，成了她最安静的世界，没有经过她的允许，绝对不会有人来打扰她。

  但是，在这片宁静中，她却心有隐忧，她觉得，她有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但是，她给忘记了。

  ……

  “咦，常亦儿，还真的是你啊，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一个未婚女子跑到谦王府居住，你还知不知廉耻了？”

  这一天，她又在院中亭子里画画时，听到一个声音在冲着她吼道。

  这番话说的莫名其妙，除了常亦儿这个名字叫对了，其他的话都是胡言乱语，她压根不想理会，就低头继续画自己的青山绿水。

  “常亦儿！你给我装什么装，你知不知道，咱们尚书府因为你把脸都丢尽了，你居然跑到谦王府上住着呢！”见常亦儿压根不理会她，那个女子几步冲了过来，来到常亦儿的面前，几乎是指着她的鼻子了。

  “这位小姐，常小姐可是我们王爷的贵客，还请你注意一下分寸。”就在这时，一直随侍在常亦儿身边的那名沉稳的女子，出手拦住了她，至于另一个叫小玲的，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换掉了。